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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仲平信步来到一个摊位前,一个伙计装束的小伙子正巧舌如簧地向几个驻足其摊位前、有钱人家少爷打扮的客人推销他手中的货品,可以看见那是些珠宝首饰,真金白银在灯火映衬下熠熠生辉,却没有像样的盒子承载,显然都是来路不明的赃物。

“何安——”独孤仲平遥遥地喊了一声。

被称作何安的小伙子一眼瞅见独孤仲平,竟顾不得做生意,收起手上珠宝、转身就跑。而独孤仲平却早有防备,抄近路堵住了何安的去向,何安待要再转身,被独孤仲平一把捉住,将手拧到背后:“你这滑头,怎的看见我就跑?”

“独孤先生,”何安手上吃痛,脸上却堆着笑,“这么巧,您可有日子没来鬼市了!”

独孤仲平也笑眯眯的,道:“流年不利啊,我丢了东西,来找找看。”

何安赶紧点头,道:“什么东西,小的帮您找找。”

“自然要问你啊!”独孤仲平看着何安。这何安年纪不大,却是长安有名的掮客,这鬼市里再找不到比他更有能耐的销赃老手了。独孤仲平相信韦若昭那吊坠只要在市场上出现,一定逃不过何安的耳目。独孤仲平道:“今儿个在朱雀大街边上丢的,一个金的掐丝吊坠,给我交出来。”

何安听了当即喊冤,道:“冤啊,小的一整天都在这边厮混,压根没往丰乐坊那儿去啊!”

“是吗?”独孤仲平一笑,“那你怎么晓得吊坠是在丰乐坊丢的?”

何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掩饰道:“小的全是瞎猜的!”

独孤仲平没说话,手上却加了把劲。何安疼得直咧嘴,赶紧讨饶,道:“不是我!这……这多半是老五他们下的手!”

“老五?那和你还不是一回事?”独孤仲平掏出一串铜钱放到何安手中,随即放开他,“我买了!”

何安顿时露出惊讶神色,道:“黑皮还是红点?”——此乃长安江湖中人的黑话,问的是买赃物还是报字号索要。

独孤仲平微微一笑,道:“用买的自然是黑皮。”意即自己只买赃,不追究窃贼的责任。

“那您稍等!”何安眉开眼笑地着将铜钱收入怀里,转身要走,却再次被独孤仲平一把捉住。

独孤仲平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问:“他们弄了只猴子当帮手?”

何安一愣,摇头道:“没听说啊。”

独孤仲平这才松手。看来那猴子并不是老五一伙小偷豢养的,这样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猴子可以肯定是那凶犯撒传帖的帮凶。独孤仲平注视着何安飞快跑走的背影,继而朝市场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摊子走去。但见那货摊虽如周遭商贩一般在摊子前点着灯烛,但光线实在是太过昏暗,以至于走到近处都看不清货摊上摆的是什么。而摊主竟也一副无心生意的模样,借着鬼火似的微光与旁边人打双陆打发时间。

独孤仲平往货摊前一站,也没说话,摊主便爱答不理地扫了他一眼。“又要多少?”

“老规矩。”

独孤仲平边说边将一串铜钱和一个皮酒壶放到摊主面前。摊主这才不太情愿地站起来,从旁边的一个大酒瓮里用个木提勺向那皮酒壶里灌了些澄清的液体。

“这是原浆,不比那些浑酒,少喝点,不然醉死莫怪我!”摊主叮嘱道。

独孤仲平点点头,道:“晓得了。还有件事,麻烦老兄把城里做毒物生意的人家给我写个单子吧。”

摊主顿时眉毛一扬,神色警觉,道:“毒瘪子拐杖里,官家闲家两泪清。”这摊主所说又是江湖切口,意思是卖毒物的人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做官的没必要赶尽杀绝。

独孤仲平一笑,将又一串铜钱放到了摊主眼前。“打横顺北风,买剑不买棍。老兄不必多虑。”独孤仲平这是在告诉摊主,出了人命案子,只办凶犯,却不打压买卖毒物的生意。

摊主神色缓和下来,道:“一会儿来拿吧!”

原来这不起眼的杂货摊主做的乃是传递消息、打探情报的生意,顺便卖些私酒。摊子看着不起眼,却是半个长安城各类地下信息的汇集地与中转站,宫政秘闻、商业情报、家长里短,只要肯付钱,就能买到需要的线索。虽说鬼市里不只他一家干这买卖,但数他消息最准最灵。独孤仲平之前也多次在此找到破案线索,因此当他知道连见多识广的许亮也无法判断师崇道死于何种毒物,便决定前来鬼市碰一碰运气。而且师崇道的徒弟说师崇道平时自己配药,那他应该也是个用药用毒的高手,说不准能从这个方向查到些线索。

何安这滑头也该回来了吧!独孤仲平想着便朝何安的摊子方向走,他刚一转身,竟正好迎上了韦若昭。韦若昭正兴高采烈四下闲逛,乍见独孤仲平出现在眼前,反倒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