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3/4页)

狱卒惊慌地摸钥匙开牢门,众人冲进去。狱卒又替方驼子打开拴住四肢的铁索,将他放平。方驼子边继续呻吟,边摸下了发簪,脸上划过一丝得意。只待独孤仲平俯下身来,就可实施他刚才设计好的双簧戏。谁知独孤仲平顽皮地冲他眨一下眼,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哎哟,不好,定是早晨吃的那三个羊肉大包子不干净,我——我得方便一下。狱官,茅厕在哪儿?快领我去。”

独孤仲平说着拉起狱卒的手就朝外走。方驼子又惊又怒,却说不出什么,只得狠狠地瞪了独孤仲平几眼,独孤仲平只当没看见。

独孤仲平对司官及另两个狱卒道:“你们先按住他,我马上回来给他施针法,他要是痛得厉害,你们就照他肚子上狠狠地踢。”

刑部司官一脸惊讶。“什么?”

“没关系,紧急情况,这样止血是最好的办法。”

独孤仲平说着,又冲方驼子眨了下眼睛,偷偷坏笑着拉着狱卒跑开。直到过了走廊拐角,独孤仲平才放慢了脚步,嘿嘿笑起来。与此同时,方驼子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

“哎哟!哎哟!别踢了,我肚子不疼了。哎哟!”

独孤仲平和狱卒相视一笑。狱卒谄媚地凑近些,正待要再说些甜乎话,独孤仲平突然把脸一绷,说:“你想加钱?”

狱卒一愣,赶紧一脸堆笑,摇头道:“独孤先生这说的哪里话,小的哪有这个意思?”

“是吗?”独孤仲平一脸漫不经心的神情,“想加钱就直说,何必故意挑一个司官们来巡查的日子?终究是担风险的事,也不怕把你这小心肝吓破了?”

狱卒顿时一脸窘色,嘴上还兀自辩解道:“这司官老爷们说来就来,我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知道司官们会今天来!”独孤仲平注视着狱卒,神色严厉,“你看,你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给我准备的却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而且他们刚到二道门你就捧着出来,你对我可真是不错啊!”

狱卒一时语塞,想了想,急忙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独孤先生,不瞒您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老娘病了,急等钱用,我只好这样……”

狱卒边说边可怜巴巴看着独孤仲平,没想到对方这时突然笑了。

“急等钱用的确实是你家女人,不过不是你的老娘,而是你的两房美眷都在等着你拿钱出来把事情摆平吧?”

“啊?”狱卒手里的钥匙串一下子掉在地上,惊讶得声调都变了,“您怎么知道的?”

“你看看你自己,不都写在你脸上了吗?眼角被抓破了,一看就是指甲划的!”

正弯腰捡钥匙的狱卒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独孤仲平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

“男人打架肯定就动拳头了,所以抓你的是女人。什么女人敢这么放肆?当然是你的大老婆了。为什么事呢?就是为了这个……”独孤仲平指了指狱卒的脖子,“这可是一张樱桃小口留下的痕迹,颜色那么深,显然是刚刚亲热过,这不是你大老婆留下的,她不可能刚亲热完了就抓你,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看到了这个,确定了你在外面又养了一房,所以才……”

独孤仲平故意不再往下说,狱卒已经尴尬地低下头,喃喃道:“独孤先生,我……”

独孤仲平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铜钱放进狱卒手里,道:“其实你何必多此一举?只要稍微琢磨一下我是什么人,你完全可以直接朝我张口。”

狱卒赶忙朝独孤仲平作揖。“谢谢独孤先生,您真厉害,别人想什么您都能猜到。”

一直一副好整以暇模样的独孤仲平听了这话却不禁露出有些茫然若失之色,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有用的本事,麻烦太多了!”见狱卒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独孤仲平再次叹了口气,“方驼子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今天过年,你替我好好照顾照顾他。”

狱卒连忙点头,道:“您放心吧,保管好酒好菜伺候着。”

独孤仲平轻轻拍了下狱卒的肩膀,突然一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剧烈头痛从后脑直冲上来,他几乎站立不住,急忙一把拉住了狱卒。

狱卒连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独孤先生?”

独孤仲平嘲讽地笑笑,他不想和狱卒解释什么,这个普通的狱卒怎么能懂得自己头疼病的来由和奥秘呢?多年来,他既为这头疼烦恼痛苦,又不得不依仗这个特殊的本事。每当他正着手的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怀着不安,期待这个头疼时刻的到来,因为只要头剧烈地痛起来,他就能豁然间对凶犯作恶的思路有十分清晰的洞见,就好像能看到对手的心一样。这个特异的本事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拥有的,也许就是从那仿若死去之后从头再活的时刻?他为什么对罪恶有这么优秀的直觉?这直觉的来临又为什么会让他头痛欲裂?答案只能是——他对罪恶太熟悉了,甚至根本就曾身陷罪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