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杀之妆(第3/3页)

甫看缠斗四人:持竿相士、长髯大汉、蒙面人和褐衣女子。

金寒窗一眼认出了楚红玉,心中撼动。

他的眼神扫过迸裂的碎轿,倒伏的牌匾,昏厥的翠羽军士。关于场中人,他识得持竿相士和长髯大汉是暮望两大势力的主脑,他更猜得那眇了一目的威仪老者应是独眼候。

金寒窗旁观楼上,心寒若冰,喃喃自语道:“刺杀顾铁心!”

此时,正逢居右禅要出手。此刻,有三颗石子破空呼啸而至。石子截住追击的三人,蒙面人与女杀手闪身逃亡。

金寒窗意识了唐表的入局,一时间他的心中更乱。金寒窗转回身,看着桌上的大小药瓶以及匣中的缕缕长发,强自镇定,沉声道:“开始吧。”

他要易的是掩饰之容,亦是暗杀之妆。同心街一刺过后,城内将是风声鹤唳,容不得他再大意。

金寒窗走出玉荷楼,街上乱象完全平复。同心街的人流比往日减了一半还多,少顷便有五六成队的兵勇经过。

容曼芙的易容手法超出金寒窗的想象。

金寒窗鬓角灰白,眼角褶皱,唇上颌下多了数缕胡须,他露出衣袖的手掌也被装扮得更加粗糙。

可以说,能被观察到的部位都被掩饰了。

街上恢复正常,金寒窗却变成了一位六旬老者。金寒窗特意在屋中等了一会,见事件平定才下楼。

容曼芙要留他在玉荷楼暂躲一时,金寒窗拒绝了。他此行来玉荷楼只是为了探听消息,并不是找人依靠,他不能让一个弱女子冒那么大的风险。

他带着一个秘密走就足够了。

何况,他还有藏身之地。

曾老街。

唐表一入暮望,就携金寒窗直奔曾老街。在曾老街住了两天,金寒窗感觉此处氛围古怪,周围人对待他俩如同对待空气,那态度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这个态度固然好过纠缠盘问,但冷漠得让金寒窗不踏实。金寒窗私下问唐表:这条街为什么这么怪。

唐表叮嘱他:这条街属于他的一个朋友,绝对安全。有事情只管先躲到这里。

得到唐表的回答,金寒窗那刻才安下心。

如儿时一样,虽表面不忿,但他心底里是一向认同唐表的判断。

唐表选择此处落脚,肯定有其考虑。除去父亲金月游、母亲唐棠,金寒窗最信任的人就是唐表。两人可以说是相伴长大,之间的熟稔亲近甚至超过金寒窗与两个亲哥的程度。

眼下与唐表失去联络,金寒窗准备返回曾老街。一等唐表,二取兵器锦瑟伞,三等天黑杀人夜。

金寒窗穿出同心街,步入前清街。长风拂面,金寒窗新黏的胡须飘飞起来,他能闻到这胡须带着清香之气。

他的鬓角也有这种香气。

飞在空中的香气,闻起来总觉得是个梦。

女儿香,英雄梦。香常在,梦易醒。

金寒窗觉出唇上、鬓角新易的发丝应是容曼芙新剪的秀发,由这相同的清香他想起容曼芙轻点在他额头、眼角、人中的手指。那指上沾着药水,药水清凉,伊人的指尖冰凉。他回味那种温度,仿佛代表了容曼芙不赞成他一意孤行的态度。

可是,金寒窗权当那些冰凉都是宽恕。

他在易容时,心情既是愤怒又是震惊,对易容的变化趋于麻木。现今走在街上,金寒窗揣着一颗忐忑不安近于杀手的心,他的感官开始敏感起来。

金寒窗不止回想起玉荷楼中的诸多细节,他更捕捉到了一种异样感觉。

那是一种类似丢了东西的感觉。区别只在于丢东西是丢掉一种羁绊,而此刻是有人想和他建立起联系。

金寒窗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有人跟踪。

对方节奏把握得很好,若有若无,你若回头,他一定不在,你若不看,他就一定在。应对高明的跟踪,眼睛是不管用的。

武林好手的感官与身体的性能大大优越于凡夫俗子。不过,一味依赖身体和感官的武者也只是武林中的凡夫俗子。

前方茶楼旁边是条小巷。金寒窗不露声色拐了进去,他依靠在巷口,低头沉思,等待跟踪者。

金寒窗倚墙想起陆无归告诫的一句话,“等得起的时候,你就一定要等。”

他还有时间,不怕和对方耗。

陆续有人不慌不乱的从巷口经过。四五人后,一个特别的人在巷口顿住了脚。蓦然对视,双方眼中都闪过惊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