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魄(第3/4页)

你是一种传说。

你是一种象征。

你就是死亡。

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知道你下一个会杀谁。但,只要你继续刺杀,他们就知道你的存在。

不存在,却又无所不在,这就是顶级的杀手。酒楼、茶社、青楼、赌场里面每个人都在提及你、寻找你,而你却正在他的身边,喝着和他一样的酒,品着同样的茶,甚至还睡过同一个女人,互相之间赢输过银子。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那是高行天身为“神杀手”时最愉悦的体会。

高行天盯着逐渐靠近的轿子,开始调节自己的呼吸。天气是有节奏的,风起云涌就是一种节奏。大地也是有节奏的,湿热冷硬就是一种节奏。一个好的杀手把自己融入到这种节奏中去,隐匿自身,杀敌于不备之中。躲避、蒙蔽敌人的观感,这是杀手的基本功,它甚至比刀法、剑法还要重要。

厉啸兰的四个轿夫臂上筋肉贲起,脚步沉稳,眼睛里透着精芒,就这四个轿夫也是一时的好手。他们扛着紫色的轿子四平八稳的上了木桥。

木桥长约十丈,横架长河。两岸古树苍郁,小径边上野花盛开,枝叶上还带着点点朝露,微薄的雾气似在呵护着它们。

行人很少,桥上只有一个老妪正蹒跚挪步,她听到后面“嘎吱嘎吱”的响动急忙回头,一见耀武扬威的轿子就吓了一跳,老妪忙紧赶几步,抢到了桥头。

几个轿夫看到慌张的老妪面带不屑之色。

老妪摸摸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着桥心的轿子叹道:“要走得慢,非被撞到河里不可。”这老妪嗓音暗哑,但隔着远的高行天却字字听得真切。

高行天知道暗杀开始了。

找他接头的就是这个老妪。

而老妪的话就是刺杀发动的暗号。

果不其然,老妪话一出口,变化顿起,木桥断裂!

木桥塌落,两分的桥体如无力残臂砸入水中。

早有杀手潜在河中,事前布好手段,一朝发动就弄断了木桥。继而,河心骤然升起一张大网,网色绿莹莹的,在雾气之中还显得亮晶晶的,这网丝恐怕既淬着剧毒又极其锋利。杀手大网抛落,像是盛开的毒荷,要将落下的生命全部绞杀。

桥塌,轿坠,网开,网合。

请君入网。

变化就在一瞬间。

紧急关头,厉啸兰在轿中却无声无息,她对属下没有指令,也不出轿,突然地遇袭仿佛只是路途中一个颠簸。

倾覆之中四名轿夫齐声大喝,振臂一挥,轿子被高高的抛了出去,脱离了毒网的攻击范围。

轿夫们早有牺牲的准备,他们以及家人的性命都捏在别人手中,身为死士没有别的选择,轿夫的生命早已献给了主人。

轿夫,车夫,以及随身的童子丫鬟,他们是主人周围最贴心的人,他们也必须是最忠诚的人,这类人在危机关头的举动直接影响着主人的生死。

四名轿夫坠入锋利毒网,毒网急收裹住四名轿夫沉入水中。河水瞬间现出缕缕殷红,而紫色的轿子仍在飞行,旋转着飞向对岸。但不等轿子落地,有两蓬暗器已呼啸轰至。

先是河中再是空中,截杀手段层出。桥头老妪看得白眉紧蹙,她暗想:厉啸兰,河中逼不出你,现在于半空中面对着暗器,你还能稳坐轿中?

厉啸兰不出。

轿子在半空中竟越转越快,瞬间就扇起了狂风。轿子简直像是被用飓风做的鞭子狠命抽击了一般,陀螺般疯狂的旋转。许多暗器不及袭至已被刮偏,挨上轿子的也被弹飞。紫色轿子穿越过漫天暗器,稳稳的落在林间,看上去竟是完好无损。

晨光漫漫,鸟儿啾啾。杀招来得猛,断的也突兀。

一时间的沉默,轿中人悠然道:“有几人,都出来吧。还有那婆婆,你老人家不来露一手吗?莫非是怕离得近了,我会认出你来,鸠霉婆?”

老妪面色铁青并不答话,一双老眼直盯着轿子,她认得这个声音,再度肯定轿中人确是厉啸兰无疑。

这时,河中的杀手上了岸,渔网已不知被他收到何处,他只单手提着一柄短剑。杀手还很年轻,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朴素的布衣被水浸湿,显露出猎豹一样精壮的体格,他眯着双眼,黑亮的眉毛上挂着水珠,薄薄的嘴唇带着笑意。

高行天不认识这个人,他暗想自己叱咤风云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入行呢,不过看这年轻人的身手却很不一般,他巧妙地河中断桥,不费力的杀死四名轿夫,手法很是高超。

年轻杀手从老妪跟前经过,埋怨道:“婆婆,事前不是说没有轿子吗?”

老妪沉声道:“有没有轿子重要吗?”

“没有轿子,她已经死了。”年轻人指着轿子,回头道:“如果下次不提供准确的线报,我不会再接手了,即使是您安排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