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2/30页)

蒋田脸色微红道:“是!学生也知道现在跟他说这些是高攀了,不过因为当年他跟学生在同武进第时,还颇谈得来,看他还不像个过份势利的人。”

及老博士一笑道:“他若不势利,怎么会爬得比你高出许多,这家伙外面既享清名,私下特擅钻营,比一般的人更懂得做官,你去找他疏通,人倒是找对了,他一定会尽力帮忙,只是开出来的条件过于惊人……”

蒋田道:“是的,他还没有正式开条件,光是透的几句口风,就叫我知难而退了,我若是要满足他的胃口,恐怕真的要落个两袖清风,连多年的宦积和省吃俭用聚下的老本都得贴上才够呢。”

及老博士道:“这倒不是他狮子大开口,你找上他办事,是要这么多,因为他要借机会送些人情且多方示好,需用自是不在小数。”

蒋田愤然道:“他怎么可以拿我的钱去做人情!”

及老博士笑笑道:“这就是他会做官的地方,他也没有带了万贯家财来赔的,一路青云直上,自然是门路通,惯会慷他人之慨,使得各方面皆大欢喜……”

蒋田道:“我却不吃他这一套,最多是去了这顶乌纱帽而已,二十年进士及第,依然是个六品胥吏,书不比人读得少,能力不比人差,仕途困顿,这个官我地做够了。”

及老博士道:“敬先,难怪周公权说你不开窍,你的确不开窍,事情全照你自己的想法看法来,那有这样如意的,官做得得意与否不说,你不想干,这个位置等着的人还多得很,问题却在你不该司管钱粮,更不该把毛病出在这上面,那就不是丢官所能解决的了。”

蒋田道:“学生疏漏的数目,比起别人来,相差不知多少倍,人家也只是罢职而已,难道我还会充军杀头不成?”

及老博士道:“钱粮的案子可大可小,因为是跟黎庶有直接关连,朝廷最重视此项,认真地办起来,那怕你只是升斗之失,也足可判你个充军边疆,家人发官的。”

蒋田一惊道:“有这么严重?”

“事在人为,但看人家怎么办了。”

“可是去年衡州主簿杨大年……”

及老博士叹道:“你又来了,老是拿人家来比,杨大年的案子是大,惟其大,才没有关系,因为他牵连的人多,层层相关,官官相护,他比你会做人,也比你会做事,所以才有人相助,你呢?”

蒋田不语,及老博士道:“你平时不得人缘,出了事,大小都是你一肩挑,甚至于平时瞧你不顺眼的人,还会落井下石,那就小不了。老弟!性情耿介并不是不能做官,但是必须不出一点错。”

蒋田长叹无语,及老博士又叹道:“还有就是你如果知道自己有事,应该找对人,你的事情并不大大,无须找到周公权,也能摆平的,那样子花费就少得多,可是你偏偏去找了周公权……”

“我是想跟他多少还有点交情。”

“话是不错,他也不是不讲交情,而且对你的事他一定尽心,只是他开的条件,不容你打折扣,你非接受不可;更糟的是你已经托了他,地无法换人了,即使你另走门路,别人也不会为了你去得罪他,除非你能找到能够吃得住他的人,你有这个办法吗?”

蒋田叹道:“及老,学生一向疏于人情,您又不是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困顿若此了!”

及老博士点点头道:“所以说了,你只有咬牙忍痛,接受他的安排,今天你使酒闹气,他不作挽留,这很明显,他是借机会先撕破脸,日后案子到他手上,他方可以摆脱人情,除了你自己向他低头外,别人再也无能为力了。”

蒋田听得呆了,半晌才略带哽咽地道:“真想不到,要坑我的竟是这位老同年。”

及老博士道:“敬先,别记得他是你的同年,记得他是你的上宪,你就能通窍了。”

蒋田的夫人张秀锦忙道:“老爷!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及老先生如此劝谕,你还不明白!”

蒋田眼睛润润地道:“我怎么不明白,只是不服这口气而已!”

及老博士笑笑道:“敬先,你说这句话,就表示你在官场里实在还不够资格,要想做官,就不能有意气,绝不能不服气,如果你能够凡事心平气和,逆来顺受,那才能够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蒋田摇头苦笑道:“这个学生恐怕这一辈子都学不成,学生天生就是这付性情,这些年来,已经磨去了不少火气,再地无法委屈自己了。”

及老博士道:“在人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如果你还想在官场中混下去,就得学圆滑一点,否则你就干脆别干了,因为你若不改脾气,迟早还会再出事的,这一次还总算勉强有点底子可搪,再来一次,你可就真的倾家荡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