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第2/8页)

皇帝不明究里,心中未免失望,因此,才把自己的这些叔伯兄弟找了来,也是争权争得最热切的人。

帝室如果靠自己人来支持,那是饮鸩止渴,十分危险的事。

便是当夷族势力日张时,他不得已,多少也得作个准备,当权力分散时,皇帝知道只有多几个掌权的人,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因为握权的人,绝不肯轻易放手,也不肯屈居人下,当这些人互不相让时,皇帝才能控制他们。

今天,他一直在听皇后批评石崇奢侈、浮华、浪费,知道皇后犯了小心眼,看不过有人压倒了她的娘家。

所以只微笑不语,心中却希望石崇能反击一下的。

果然,石崇反击了,而且是很有力的一击。

皇后神色显得很不自然,皇帝脸上虽也摆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心中却实在得意至极。

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御妻,长安数望族,无能胜过你们贾家的,你却一个劲儿的夸说人家的好,那又是何苦来呢?

知道你家状况的,不会道你谦虚,反而说你小心眼儿,看不得人家有钱,不知道你家底子的,则徒见你家寒酸。

我们今天是来做客的,客人当然有客人的本份了,而且,你身为国母,尤不可失仪才是。”

这是当面训斥了,自然使皇后狠下不了台,顿时窘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她做梦也想不到皇帝会在她受窘之余,落井下石,再加上这一句话。

在这种情形下,她当然不能来个拂袖而退的,不管她母族的势力多大,帝室的尊严总是要维持的。

她如当众失仪,她娘家的人也无法支持她。

因此只有低下了头。

皇帝笑笑又道:“御妻,这不是朕不支持你,朕既为万民之尊。处事说话都要公平,是非尤当分明。”

卿家也是一样,有很多次,卿家当着巨子们也常批评朕的不是,朕还不是虚心接受了?

身为人主,当有接受批评的雅量。”

这才是皇帝的真正的目的——出一出平日受压制的气。

在宫中,皇帝常召集重要大臣商讨国事,这虽非朝廷大殿之上,属于私下的商榷,但却非常具有权威性。凡属全国性的重要政策,差不多全是这种会议上协商好了,再在大殿上明令宣布。

因为皇帝诏令的宣示,代表了皇帝的治权与尊严,不能容人反对或是被驳得体无完肤。

所以皇帝在宣诏前,必须深思熟虑,先将各方面都协调好。

参与会议时,因为成员贾氏家族的人居中,所以皇后也参加了。

皇帝要她参加,是怕万一有所争执时,她可以打个圆场,由她出面来缓和一下她家人的反对情绪。

那知道每有争执,反对最烈的就是皇后。

贾氏家族的人在持相反意见时,为免直接抵触皇帝,都由她发言。

她是皇帝的老婆,说话可以不必太客气,也不必有太多的顾虑,皇帝也接受了她所给予的这么多次难堪。

有时皇帝气不过;在私下也曾责问过她,说她太不顾夫妻的情份,处处在跟自己丈夫捣蛋。

皇后则振振有词地道:“臣妾论国事不敢有私情,更不敢以夫妇之私,盲从附和陛下,即隐陛下于不义,又招妾身误国之千秋骂名。”

这个理由太堂皇了,使皇帝驳不倒,只有忍气吞声地受了。

皇后当然很高兴,她认为既为娘家人保持了权力,也为丈夫保有了天下江山,这些会议的结果当然是圆满的。

虽然是略为偏向了贾氏家族,但也使国家的行政得以顺利推行,只是皇帝心中不痛快而已。

他知道事情只要有人做,并非只有贾家人才能胜任。

贾家的人已经包揽了很多的事,当皇帝决定用石崇做度支尚书时,贾氏家族反对最烈,因为贾家想取得经济大权。

好在有王浑极力支持,而且他的话说得很难听:“若这是一个捞钱的位置,不论贾家或者是王家,也该放手了,让人家去捞一点了。若照你们所说,这是一个赔钱的差事,石季伦有的是钱,他也赔得起。”

这番话堵住了贾家的嘴,王家的人也不再出面争夺。

他们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度支尚书掌全国金钱的收入与支出,差事的确不好干,收来的钱归他管,要用钱也归他付。

因此,那些钱该付,那些钱可以省,那些我不该付,度支尚书有权决定的。

看来似乎这个职务的权力很大。其实又不然。

因为收入是固定而有限的,支出却是无以估计的。

国库每年都闹穷,遇上天时不调,地方发生灾荒,该当缴纳的岁贡不能如额收到,还要倒过头去拨一笔救济款项去。

而其他地方的必须支出,却是一笔都不能少。例如养兵的粮饷、国防设施的修缮费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