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嵩山近帝都(第3/9页)

二人带的十余名伴当都是无量、哀牢两派精英,这时见首脑受制,各自掀桌摔椅,抄起兵刃,便要向前夹攻。那老僧微微冷笑,哪里将这些人放在心上。那掌柜正在台后算账,忽见变故陡生,店中顷刻间已是一片狼藉,他是小本生意,心中如何不急?忙叫道:“各位爷别在小店动手,有话好好说。”一面抢上相劝。众伴当正自心急火燎,哪里有余裕理他?一名伴当手一抬,那掌柜身不由己一个筋斗向后翻出,重重摔了出去。

那妇人听得堂内扰乱,急急从内抢出,一眼见到丈夫正被摔在半空,登时吓得大叫。忽见丈夫在空中摔出数尺,去势陡缓,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托住一般,缓缓落地,竟是毫发未伤。那妇人才呆得一呆,却见挥臂摔丈夫的那名伴当陡然拔地而起,在空中疾速转了几个圈子,头下脚上的摔在店外官道之上,直摔得头破血流,总算那伴当外功不弱,尚无性命之忧。众伴当一呆,还道是那老僧作怪,纷纷喝骂:“跟这妖僧拼了!”却见里桌那老者缓缓站起身来,低声道:“掌柜的要你们别在店里动手,你们没听见么?”

那老僧暗暗心惊,自忖以虚劲隔空拿人摔人,自己虽也办得到,但绝不能隔得如此之远,更绝不能如这老者一般举重若轻,行若无事。有这等功力之人,当今之世屈指可数,但向那老者反复打量,却无论如此想不起来此人是谁,当下放开龚、胡二人,向那老者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这位施主说得是,在这小店中动手,毁坏桌椅器皿,实是老衲的不是。既然如此,我便由着掌柜的和施主的意思,在店外等这两个小贼罢。”取了铜钵铁杖出门,在门外三丈处站定了,双目微闭,恍如入定了一般。

胡崇圣死里逃生,背心出了一声冷汗,忙名伴当取了秘传跌打金疮药,为龚万达施治,自己却走到那老者身前,长躬道:“多谢前辈仗义相救。”那老者点了点头,慢慢坐倒,又斟了一杯酒,送到唇边轻啜,向胡崇圣一眼不瞧。胡崇圣见那老僧在门外徘徊不去,心中大是惴惴,只盼那老者能助自己一干人等脱身,但想若是公然向外人乞援,自己落个胆小怕事的名声也就罢了,只怕还要连累大理段氏威名。忽然灵机一动,向那老者一揖到地,说道:“晚辈无量剑派龚万达、哀牢剑派胡崇圣,见为大理段氏家臣,那恶僧不知为了什么,向我兄弟为难。我等学艺不精,死在那恶僧手里也就罢了,只是我等奉了主公之命,不敢耽误,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前辈在我兄弟毙命之后,将这份信送去少林寺。我等在九泉之下,永感前辈大恩大德。”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捧到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可知老夫是正是邪?跟大理段氏和少林派是友是敌?这般容易便将信托付给我了么?你想让我帮你打发对手,若是诚心诚意,善言相求,老夫未必不肯答允。在老夫面前弄这狡狯,你道老夫瞧不出你心思么?”胡崇圣听他口气模棱两可,当下硬着头皮道:“晚辈虽与前辈素昧平生,但亲眼见到前辈仗义出手相救那掌柜,显然是侠义中人。就算和大理段氏或是少林派有什么梁子,也必定不会对晚辈食言,更决计不忍见到晚辈等死不瞑目,含恨九泉。”将那封信放在老者桌上,提了长剑,大踏步便向外而行。

才走出两三步,那老者忽道:“且住!”胡崇圣大喜,却不回头,沉声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那老者冷冷道:“你要送死,只管去。只是这小店给你们弄得一塌糊涂,掌柜的更平白无故给摔了一跤,大理段氏便是这般行事的么?”胡崇圣从怀中摸出一锭二十五两的大元宝,掷在柜台上,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打烂了店里家什,赔了就是了。”忽然心中一动,又从包裹中取出七锭大元宝,一起放在柜台上,对那掌柜道:“姓胡的命在顷刻,这些银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发赔给你罢了。”那掌柜见八锭大元宝白晃晃的摆在柜台上,印得眼也花了,向胡崇圣瞧了一眼,又向那老者瞧了一眼,摇手道:“飞来横财,是祸非福。打烂的桌椅器皿,最多只值得四、五钱银子。小人虽是做小本生意,却不敢贪图客官的银子。”

那老者笑道:“掌柜的。我有言在先,瞧你气色,今日定要发笔小财。这是你命里注定的财运,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那掌柜的犹豫良久,终于将银子收了,两眼望定了那老者,口唇微张,想说什么却又不敢。那老者脸露微笑,心道:“我本来瞧你为人忠厚,有心临走送你两片金叶子,现下有这大理财主代劳,也是一样。瞧你脸色,定是想替那姓胡的说好话。本来我出手打发那和尚也没什么,只是我方腊是何等人物,若是凭着这姓胡的一番做作便为他所用,不免叫人瞧得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