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业火魔刀 第四章 花满池塘得自由(第4/6页)

双姝微起诧异,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巷中一片积雪,深处真有处小屋,看那窗格上透出点点灯晕,冬日里望来倍加温馨。琼芳微笑道:“姑且信你一回,去吧。”当下放开了他,那阿秀如获大赦,拔腿狂奔而去。白雪飞溅,地下便留了两行小小的足迹。

双姝一同眺看,那房舍格局窄小,并无庭院,屋内屋外更只一张薄门板相隔。阿秀乃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母亲怎可能在这寒舍之中?琼芳心中迷惑,忍不住便问娟儿:“这孩子可是在说谎?”

娟儿耸肩道:“谁晓得?这小子从来淘气,镇日领着孩童作乱,京城里是出了名的。”

两名姑娘都是身怀武艺,要在小巷中抓回孩童,自如探囊取物,却也不怕他跑远,只在背后缓缓跟随。

地下积雪滑溜,阿秀奔了一阵,来到那小屋门口,但见他两足立定,咻地滑向房门,双手向前,顶住了墙壁,可真帅气十足。琼芳见他呆在门口,料来这孩子说谎,便道:“玩够了么?可该回家了。”阿秀却不理她,只清了清嗓子,整理了衣衫,上下拍落泥灰白雪,又将腰带扎稳,正襟端形,这才伸手轻敲房门,低声道:“娘,您在里头么?”

双姝见他如此作态,均是微微一惊,万没料到阿秀的母亲真在此处。再看阿秀温柔款款的神色,不觉又看傻了眼。没想这小男孩儿蛮牛一头,与娘亲说话时却是这等柔声细气。

阿秀说了话,门内便传来一个柔和嗓音,道:“是阿秀么?怎知道娘在这儿?”那声音温柔端淑,不带分毫火气,想来说话之人必极秀雅。听得脚步声细碎,嘎地一响,木门已然开启。

那房舍并无外院,便只一扇薄门相隔,琼芳拾眼去望,门中娇怯怯地倚着一名妇人,见她凤目温柔,香腮微赤,秀黛娥眉,身穿素净藕绿棉袄,约莫三十出头年纪,虽说未施脂粉,但气韵娴雅,淡淡的很是恰人。她低头望向阿秀,含笑道:“真是你。”

阿秀仰头欢容,抱住那美妇的腿,笑道:“娘!”

看这男孩平素调皮顽劣,遇上了娘亲,却是一脸孺慕眷恋,想来对娘很是不同。

那美妇回眸巷口,一见琼芳与娟儿两名女郎停立等候,登时懂了,她拉着阿秀,带着他鞠躬作揖,歉然道:“这孩子一向胡闹,劳烦你们了。”娟儿笑道:“小调皮就是小调皮,每回都赖娘……”说着走向前去,和那美妇说话,二人言谈亲切,看来定当相识。

天候寒冷,那美妇把娟儿引入屋里,待见琼芳伫立巷口,迟迟不动,便向她福了一福,含笑道:“小姐若不嫌弃,还请入屋一坐。”琼芳身做儒生打扮,但身份给人叫破,自也不好伪装,当即欠身裣衽,温婉笑道:“如此僭越了。”

此处虽是寒宅,但看这妇人天生秀气,料来屋内必定雅致。果然行入房门,便见窗明几净,四壁悬挂书画,一幅幅江南春景点缀,登让屋中沐如暖春。琼芳含笑便道:“夫人妙笔生花,真让小女子佩服。”

阿秀嘻嘻笑道:“琼姨假惺惺,开口拍马屁,我娘最讨厌别人虚伪了。”

猛然头上一个暴栗,阿秀自是哎呀一声,抱着脑袋喊疼。那美妇掩嘴轻笑,转问娟儿:“这位小姐好生秀美,却又做公子打扮,不知如何称呼?”

琼芳不待娟儿回话,当即自道名姓:“紫云轩上琼下芳,拜见夫人清颜。”她向来先开折扇,再道字号,但此举过于无礼,在这美妇人的面前,竟然自行收敛了。

那妇人含笑便道:“原来是琼小姐,不曾远迎,当真失礼了。”她语气虽然客气,却不以少阁主相称,想来过去不曾听闻琼芳。

琼武川这些年身子不如以往,早将紫云轩大小事情托给孙女。琼芳克绍父祖基业,说来名气响亮,在京城颇有名望,哪知那美妇却似不识。娟儿知道好友讲究身份,正待解说,琼芳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那美妇整理杯盘,温颜道:“两位先宽坐,喝杯热茶暖和身子。”娟儿忙道:“别忙了!我们只是顺道路过,把阿秀留在这儿,一会儿便走……”那妇人并不答应,早已行入后厨。娟儿见阿秀兀自懒洋洋打哈欠,登时瞪他一眼,森然道:“小懒鬼,怎不去帮忙?”阿秀揉着一双腿,哀哀告饶,想来玩了一整日,却是累坏了。

琼芳四下探看布置,只见这屋子摆设简单,入门处一张木桌,桌上却还搁着字画,水墨兀自未干,想来那美妇雅擅丹青,寄情书画,才到这小房舍里消磨时光。

琼芳行到画旁,低头去瞧,却见到了一幅鱼儿。

水面一泓明月倒映,渔人坐岸垂钓,一尾锦金鱼悠游水中,水上稀稀疏疏地散着几朵荷花。琼芳细细去看,那月儿映照水上,彩晕随波颤扩,散做一抹银黄。红锦金鱼则是悠然自得,脸上好似带着笑,望来童趣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