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乱世文章 第三章 白水岂能度日(第4/12页)

卢云心下一慌,正要坐起,蓦地全身发麻,摔倒在地。阿福也吃了一惊,忙将他扶起,问道:“怎么了?腿睡麻了么?”

卢云想要回话,却连声音也挤不出来,嘴角抽动,好似中邪一般。

阿福又惊又怕,忙将他扶起坐下,道:“你歇一会儿,我先走了。”他怕惹祸上身,便匆匆离去,把卢云一人留在房里。

整整一个时辰,卢云竟都不能动弹,好似生了场大病似的。卢云哪里知道,像阿福这样忽然惊吓,最是练功者的大忌,举凡武学之士,练功时必得安静无扰。若不是卢云功力浅薄至极,照这样给人惊扰,轻则瘫痪,重则七孔流血而死,下场必定奇惨。

不过这次大难不死,却给卢云发觉出一条练功法门,只要意念若有似无,便能引出一道暖暖的气流。他察看诸书,得知这暖流有个名堂,称为“内息”,练武之人,便称之为“内力”。

得此意外之喜,卢云甚是开心,更是勤练不缀,每回都让热热的内息在体内运转流动,良久方息。他虽然不知这内息有何作用,但半月后自觉神清气爽,做起事来气力也大了些,料来定是这内息之功。

这日他正自修炼内功,自言自语道:“若要把真气引入丹田,却从何处经脉为之,方是恰当?我若要打通奇经八脉,该要如何吞吐内息?”他习练内力已有数日,便开始思索如何自由运使,察看诸书,却无一记载,只好自行摸索。

正想间,忽听门外一人骂道:“吞你个大头鬼!小子,老爷回来了,你还快不出来迎接!”正是管家到了。卢云吓了一跳,连忙整了衣冠,跟着走了出去。

只见一人白面黑须,神态闲适,正往书房缓步行来,看来便是老爷了。

管家躬身道:“见过老爷。”

果然那人便是顾嗣源,他看了卢云一眼,似乎微微一奇,问道:“这孩子是谁?”

管家道:“祁先生日前返乡,他是来替祁先生位子的。”

顾嗣源点点头,径自走进书房。

管家忙推了卢云一把,急道:“还不进去?”

卢云依言走进,掩上了门,侍立一旁。

顾嗣源走入房中,打量房内一阵,忽道:“怎么有人动了我的书么?”只见几上摆了几本书,都是卢云在读的。

卢云暗道:“糟了!老爷回来得急,我忘了把书收回去。”

顾嗣源拿起几上的几本书,见都是道家的经典,“噫”的一声,说道:“你对道家典藏有研究?”

卢云道:“小人只是随手翻阅。”

顾嗣源点了点头,说道:“年青人多读些经史子论,不要尽碰些冲虚之学。”

卢云冷汗直流,忙应道:“是。小人知道了。”

顾嗣源又问了卢云的姓名来历,卢云便简略的说了。顾嗣源不置可否,坐了下来,道:“研墨。”

卢云自己写了一手好字,磨墨于他,那真如吃饭喝水般的容易。他取出一锭松烟宝墨,只见上头雕龙盘根,手艺非凡,磨了数下,只觉那墨气直如松香,气若芝兰,端是极品。卢云以前家中穷苦,多在沙地上习字,便有钱买墨,也是那种十文钱一锭的西贝货,凑和应付着用,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极品松墨?一时眯起眼来,闻着鼻中墨香,好似身在天堂一般。

顾嗣源见他神态怪异,咳了一声,道:“你在做什么?”

卢云赶紧定了定神,陪笑道:“没事,没事。”

顾嗣源摇了摇头,从笔架上取下一枝毛笔,正是只“贡品紫毛狼毫”。卢云看得口水直流,心中百般艳羡,只想把狼毫握在手里,也来挥文舞墨一番。

顾嗣源问道:“纸呢?”

卢云忙走向书柜,取出“宣和桑纸”,铺在桌上。

顾嗣源皱眉道:“我要写的是奏章,你怎么拿了桑纸出来?”说着把笔放落,亲自走到书柜,拿了一扎纸出来,上书“贡品宣纸”四字,说道:“我若写的是奏章,用的是上等宣纸,你可记下了?”

卢云连声道:“是、是!”

只见顾嗣源下笔如飞,顿书百余言。卢云见他文笔飘逸,书法灵秀,确是钦点状元、朝廷重臣的的风采,不由得面露激赏之色。顾嗣源抬头一看,只见卢云看着自己的文章,连连点头,颇为忘形。他不禁心中一奇:“这书僮也能懂我的文章么?”但就这么一想,又专心凝志的写着奏折。

待顾嗣源写完,已是酉时,足足写了两个多时辰。顾嗣源吩咐道:“你留在这儿,等墨汁阴干之后,再小心卷起收好。”

卢云应道:“小人理会得,请大人放心。”

如此过了十余日,顾嗣源每隔一天,必到书房活动,一待便是两个时辰。卢云的柴房距书房颇远,他有时便睡在书房中。顾嗣源甚少与他交谈,把他当作一般书僮,卢云自幼受人轻贱惯了,也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