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短刀(第6/7页)

三娘手中的飞刀却向他连连射来,文亭阁一一避过。避过后,但觉背上发冷,知道先前那刀还是已将他后衿划破了。虽未伤肌肤,但文亭阁也不由暗呼一声好险,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下更怒。

三娘一打骡身,骡子又向前蹿了一箭之地,但毕竟是一骑双乘,跑得不快。文亭阁眼看追之不及,忽然立定,伸出双指捏住嘴唇,撮唇一啸。他声音才出三娘就知不对,这分明是内家的“以声克敌”之术。文亭阁功力不够,伤人不着,但吓倒这头牲口还是绰绰有余。果然,说时迟,那时快,三娘跨下骡子已然闻声一振,身子就像筛糠一般抖了几抖。

三娘知道文家的“回波啸”是一浪高过一浪,绝不能容他再毁了这匹骡子,那样的话只怕一个人也走不了啦!

她决然地看了沈放一眼,说:“傲之,还是得你先走。”

说完,她双腿一松,左手在沈放肩上一抓,已扯下一片衣襟,就势塞进骡子耳朵里,右手一按鞍身,人已跃身而下,更不停留,人已反攻文亭阁,不容他再出口啸叫。

她用牙将散开的头发咬住,手里一刀险似一刀,全无客气,口中叫道:“傲之,快走。”

文亭阁因要换气,失了先机,被她逼得连连后退,一时无法还手。沈放却并不就走,倒回身来救三娘。那文亭阁身手非凡,三娘如何抽得出手来?见沈放带住骡子在自己身边兜圈子,她一咬牙,更无一语,伸手便向骡子屁股刺了一匕首,叫道:“抓紧。”骡子“咴”的一声,痛得惊了,两条后腿人立了一下,便沿路狂奔而去。

三娘这下才心里一松,知道文亭阁绝对追不上了。文亭阁得空,也就能腾出手还击。他用的是一把扇子,虽未展开,却已封住三娘的一双匕首,他说道:“我这扇子有抽、点、拍、打、刺、削、展、抹……一共十六路,荆三娘,你当真还不识相住手?”

三娘不答,只管狠命厮杀。文亭阁却并不着慌,依旧斯斯文文笑道:“荆三娘,我也真佩服你这舍命救夫的举动。但别以为沈兄他一个人跑得了,你也没想想,真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

三娘闻言一惊,侧目望去,眼看沈放骑着那骡子就要冲出树林,林边树背后忽然一声不吭地转出两个公人,一个抖着铁链,另一个手持铁尺。持铁尺的人一尺就打在那骡子头上。那骡子负痛,惊嘶一声,人立而起,这一下突然,当场就把沈放掀倒在地。那骡子空着鞍瘟头瘟脑地跑开了,沈放却摔得不轻,挣扎几下都没能站起,那两人已慢慢向他身边逼去。

文亭阁这时反缠住三娘,不让她援手。三娘连下杀手,却知以文亭阁武功,自己要救沈放只怕当真无望了。

她也当真果断,忽然收手,一退十步,然后一福到地,软声道:“文先生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拙夫,我随你回去应命就是了。他只是个迂腐书生,你拿住他又有何益?”

文亭阁只摇摇头。

三娘脸色一变,厉声道:“否则,你今日也未必捉得住我。那时,只要我荆三娘一口气在,在这世上一日,就叫姓秦的奸贼和你湖州文家一日不得安宁!”

文亭阁见已占上风,更不怕她威胁,冷笑一声道:“你还想走?有那么容易?就是走了,只怕‘下五门’中的人你就已纠缠不清。哼哼,还不用我文某出手。一向听闻荆三娘大好手段,原来也有求人的时候?你不必虚声恫吓,我只带了这两个公人来,三娘何妨把他们连我一齐杀了,那不是更加走得太平?”

他想起适才险遭三娘一刀暗算,不由心下愈怒,表面上却装得更加悠悠然,眯着眼,展开那把铁骨扇,细声细气地念绢面上的诗句:“秋来纨扇合收藏,何事佳人信感伤?请托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神色间倒像谆谆教诲,循循劝诱一般。

忽听得半空中有人说道:“真的只带了这两个?”

那声音低沉,如沉雷闷鼓一般。林中人齐齐抬首,却见左首一株大松树的枝桠上卧有一人,他一扬手,两枚松果飞出,文亭阁身后两株大树背后就传出两声闷哼,又倒退出两位差人来,人人头上都肿起个大包。那两枚松果去势极奇,竟能绕过松树击中后面的人,足见出手的人手段之高。

文亭阁喝道:“来者何人?”语音未落,树上已有一人如巨石之坠,直向那树下砸来,一下正砸在伸手去擒沈放的一个差人肩上,只听“喀叭”一声,那公人双腿受力不住,登时断了,痛得昏了过去。那落下之人双腿骑上他肩时趁势便向后一仰,一头已碰到另一个差人头上。他的头如铁锤一般,那个公人哪受得起?登时也撞晕了,然后才见他立住身,身高势雄,凛凛然不可犯。三娘这才认出正是自己酒楼上遇见过的那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