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钩赌坊 第九回 再见冰河(第3/8页)

陆小凤道:“好,你倒,我喝!”

陈静静慢慢的倒了两杯酒,幽幽的说道:“我敬你一杯,为你饯行,祝你一路顺风,你也敬我一杯,为我饯行,从此我们就各自西东!”

陆小凤说:“你也要走?”

陈静静叹了口气,道:“我们是五个人来的,现在已只剩下我一个,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陆小凤道:“你——你准备到哪里去?”

陈静静道:“我有地方去!”

陆小凤道:“既然我们都要走,为什么不能一起走?”

陈静静勉强笑了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带我走,也知道你身边的女人一定很多,女人没有一个不吃醋的,我也是女人,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却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就慢慢的放下酒杯,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她没有回头,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就永远没法子走了。

陆小凤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看着她走出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喝下一杯苦酒。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道:“恭喜你,你总算大功告成了!”

声音苍老,来的当然是岁寒三友。

陆小凤还没有看见他们的人,就先看见了他们的手。

“拿来!”孤松老人还没有走进门,就已伸出手:“你把东西拿出来,就可以走了,我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陆小凤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只是咧着嘴看着他们傻笑。

孤松老人沉下脸道:“我说的话你不懂?”

陆小凤道:“我懂!”

孤松老人道:“罗刹牌呢?”

陆小凤道:“不见了!”

孤松老人耸然变色,厉声道:“你说什么?”

陆小凤还在笑:“你说的话我懂,我说的话你不懂?”

孤松老人道:“难道罗刹牌不在你身上?”

陆小凤道:“本来是在的!”

孤松老人道:“现在呢?”

陆小凤道:“现在已经被人偷走了!”

孤松老人道:“被谁偷走了?”

陆小凤道:“被一个刚才压在我身上打滚的人。”

孤松老人道:“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女人?”

陆小凤道:“当然是女人,若是男人压在我身上打滚,我早已晕了过去!”

孤松老人怒道:“你明知她偷走了你的罗刹牌,还让她走?”

陆小凤道:“我一定要让她走。”

孤松老人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她偷走的那块罗刹牌是假的!”

寒冷的风,灰黯的穹苍,积雪的道路,一个孤独的女人,骑着一匹瘦弱的小毛驴,远处隐约有凄凉的羌笛声传来,大地却阴瞑无语。

她的人已在天涯,她的心更远在天外。

“寂寞的人生,漫长的旅程,望不断的天涯路,何处是归途?……”

她走得很慢,既然连归途在何处都不知道,又何必急着赶路?

忽然间,岔路上有辆大车驶过来,赶车的大汉头戴皮帽,手挥长鞭赶过她身旁时居然对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么一笑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忽然问道:“姑娘你冷不冷?”

陈静静道:“冷!”

赶车的大汉道:“坐在车子里,就不冷了!”

陈静静道:“我知道!”

赶车的大汉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上车?”

陈静静想了想,慢慢的下了毛驴,车也已停下——既然连油锅都下去过,上车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看着她上了他的马车,忽然挥起长鞭,一鞭子抽在毛驴后股上。

毛驴负痛,箭一般窜出去,落荒而走。

赶车的大汉嘴角露出微笑,悠然哼起一曲小调。

“松河黑乌拉的姑娘美又娇呀,

带着百万家财来让我挑呀,

我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呀,

不是为了家财,是为了她的娇呀!”

歌声悠扬,就连马蹄踏在冰雪上,都仿佛带着种欢乐的节奏。

然后马车就去远了。

“黑乌拉”并不是“松河黑乌拉”。

松河黑乌拉就是松花江,是条大江,黑乌拉虽然并不是个大城,可是在这种极荒寒的地方,也不能算太小。

一个时辰后,这辆大车已到了黑乌拉,穿过两条大街,转入一条小巷,停在一家小屋门口。

赶车的大汉回过头,带着笑道:“我的家到了,姑娘要不要进去坐坐?”

过了半晌,车厢中才传出陈静静的声音,淡淡道:“既然来了,进去坐坐也没关系。”

她刚下车,破旧的木板门就“呀”一声开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孩,站在门口,看着她嘻嘻直笑。

陈静静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