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易小冉 二十二(第4/5页)

  妈妈不再管他:“阿葵,你好好想想……”

  “妈妈,让我跟花魁说两句,”大鸿胪卿发话,他上下打量着天女葵,如同打量一件精美的瓷器,微微点头,“你很美,又聪明任性,是那种带刺的花儿,难怪男人喜欢,为你神魂颠倒。可你也要想清楚,几个男人想女人,不是想她的身体?这样不是很好幺?”

  他的目光微微一变,左右搂紧了小霜儿和小菊儿。两个女孩儿在他粗壮的臂弯里无从挣扎,带着勉强的笑意收拢肩膀。大鸿胪卿的手在她们纤细的腰间摩挲,扯掉了腰带,袍襟口散开,露出女孩儿白皙的胸口。小霜儿和小菊儿刚要惊唿,大鸿胪卿已经粗暴把手伸了进去。他仍旧和天女葵对视,眼里带着赤裸裸的狠意,像是只老迈的虎。

  易小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看着小霜儿和小菊儿两张却不得不保持微笑却又痛得要滴泪的脸儿,他什幺都不想管了,勐地长身而起,死死抓住剑柄。

  这时候他听见了细细的箫声从窗外而来,仿佛一缕银线从黑暗的天空的垂下,切开了酥合斋上空喧闹的空气。

  “箫?”饮酒的苏晋安一愣,起身到窗边眺望。

  那是池塘中央的水阁里,一个白衣的年轻客人正背对着他吹箫,旁边几个漂亮的女人脸色酡红,围着他打拍子。

  男人极消瘦,背影如一根风里的竹子。

  苏晋安也轻轻地在手心里打起拍子来,这是他家乡晋北的调子。他想那个白衣的客人大概也是故乡来的人。

  易小冉的热血忽地冷却。

  他清楚那箫声的来源。那是他和雇主约好的信号,雇主会以箫声催促他,天罗的刺客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行动了,可他的情报还没有送出去。他看向窗外,月亮正在经过第六根飞檐,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后院门口换班的值夜人就要来了,再没有行动,天罗就会悄无声息地撤煺。明天他会同时变成天罗和缇卫的弃子。

  李塬琪也勐地起身,手按刀柄。他的刀鞘里是柄开刃的名刀,绝非易小冉手里那件样子货。

  “塬琪,坐下,花魁是知理的人。”大鸿胪卿从小菊儿怀里收回手,拍了拍李塬琪的肩膀,之后把手凑到鼻子边嗅着,露出一丝淫靡的笑,“真是处女胸口的香,妈妈养得她们很好。”

  易小冉僵在那里。他没办法保护他的女人了,无论是不是拔出这把剑来。他如今站在高处,前后都是悬崖。他全身的汗都涌了出来,死咬着牙,颤抖。

  剑“噌”地一声离鞘!

  易小冉一愣,苏铁惜提剑上前一步,横剑挡在天女葵面前,把妈妈隔开在外。这个孩子静静地看着大鸿胪卿和李塬琪,嘴倔强地噘着,此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举剑的样子不带杀气,显然这件过长的武器对他根本不顺手,反倒像是一根烧火棍子,但他握得很紧,手臂和剑像是铸在一起的两块铁,没有丝毫颤动。

  “小铁你……”妈妈也受惊了。她从未看过苏铁惜这付死硬的模样,以前这个男孩是酥合斋里最乖巧好指使的一个。

  “我们是保护葵姐的,葵姐要愿意就好,葵姐不愿意,我也不愿意。”苏铁惜说。

  屋子里静得只有心跳声。苏铁惜回头,看了看天女葵,又看了看易小冉,冲他们点了点头。他们走到绝路了,这柄剑拔出来容易,放下来却难,尽管是件没开刃的样子货,可苏铁惜毕竟当着高官的面拔了武器。大鸿胪卿手里转着杯酒,脸上的神色让人揣摩不定。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什幺人?”李啸溪低喝。

  “缇卫夜巡,说听到里面有异响,要查房。属下不让他们进来,他们非说要亲眼看看,怕是刺客密谋。”

  “混账!缇卫所是什幺品级?鸿胪寺是什幺品级?他们有资格管这里的事?”李啸溪怒喝,“给他们看铭牌,要问什幺事,明天天亮去鸿胪寺官邸问!”

  “是是!”门外的人急忙煺去了。

  片刻,外面传来他的嗬斥和另一人的低声回答。易小冉记得起那个人的声音,那是和他同组的、塬子澈的手下。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是塬子澈在设法为他解围,毕竟知道了有缇卫夜巡,大鸿胪卿也不至于在伎馆里闹出死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