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8页)



  “妈的!个鬼畜生!一窝子都出来了!”祁烈恶狠狠地骂,要借这咒骂消去心里的恐惧。

  彭黎把刀递还给商博良,眼睛盯着锋利的刀刃:“真好刀,没有它切不动,那畜生一身鳞片就算不是铁的,也差不多了。”“多谢彭帮头,差点就死在这里。”商博良微微喘息,摸了摸腰间的袋子,觉得里面的东西安好无事,略松了一口气。

  “可是,还没结束。”他低声说,手指眼前那片看不透的黑暗,“听。”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时候他们听见了黑暗里传来的“咝咝”声,这声音微弱,却越来越明显,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商博良忽然想起彭黎刚才的话来,那条大蛇身上的鳞片像是铁的,那么此刻就有千万片这样的铁鳞就在他们前方和脚下的黑暗里互相摩擦着。

  他们已经不再怀疑,这不会是幻觉,整个世界已经被这可怕的“咝咝”声填满了。

  “长虫横路,果然是不好的兆头,”祁烈低低的喘息着,“也许不该杀林子里那条蛇,那蛇是这些蛇的老娘么?一家子出来给老娘报仇了?”他呵呵地干笑几声,握紧兵器,吞了口口水。

  彭黎面无表情,脱手令火把落了下去。他站在镇子的边沿,身边是竹篱笆的栏杆,下面就是沼泽。火把落下几丈,插进淤泥里,熄灭了。火把照亮的瞬间已经足够祁烈和商博良看清下面的一切,他们站在竹木撑起的镇子里,而他们的脚下是无数条蛇纠缠在一起,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想到那么多蛇聚在一起的样子,也许是几万条,也许是几十万条,有的粗如手臂,有的细如小指,这些蛇的身体交错,像是打结的绳子,它们已经覆盖了整片沼泽,放眼望去的每个角落,即便有一小片泥浆,也有蛇正从泥浆里吐着气泡缓缓地钻出来。

  泥浆地活了过来,无处不是可怕的生机。

  这些小蛇里,数百条黄黑相间的巨蟒正拖着它们沉重的身体,高昂着三角形的脑袋,它们缓慢的游动,压过小蛇们的身体,正向着进镇的滑道游去。

  “我现在大概知道黑水铺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商博良看着那些巨蟒隆起的庞大腹部,挥刀振去了刀上的血污。

  所有的伙计人手一张硬弓,对准竹篱笆铺成的滑道。小黑和老磨这种胆小的,腿肚子直哆嗦,弓都捏不稳了。彭黎的手下还能稳得住,有几个脸色铁青,有几个透着血红,紧咬着牙关发狠。

  “咝咝”声还在缓慢的接近,谁也不知道这些蛇什么时候会忽然发起进攻。

  祁烈这时候反而安静下来,拉着弓弦跃跃欲试。

  “老祁,你现在看起来倒是很胆大。”商博良微微笑着,谁也不能理解这个刚从蛇嘴里逃生,浑身都是血腥味的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妈的,反正死了也不用还债了。”祁烈舔着牙齿,“真正亏本的是彭头儿,在宛州做那么大生意,非要来云荒跑这单送死的买卖,一路上的钱都归他出,还跟我一样得把命搭上。”祁烈嘿嘿笑了起来,用肩膀顶了彭黎一下:“彭头儿,你若死在这里,家里多少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要哭死了吧?”彭黎一直阴着脸,这时候冷冷地瞥了祁烈一眼:“她们男人还没死,犯不着急着哭。荣良,带几个兄弟把家底儿拿出来,别藏着了!活不过这关,那些东西也换不成现钱。二十一、三十五、六十九号箱子,底下都有个‘火’字,扛过来!”荣良应一声,带着几个伙计去了,一会儿飞奔会来,扛着三个箱子。伙计们冲着彭黎亮了亮箱子底,确实都有个红漆写的“火”字。荣良也不再客气,上去用枪尖在每个箱子的锁上别了一下,把三枚铁锁都撬开。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弩弓,乌沉沉的,搭配的弩箭也是一样的乌黑,比一般的箭矢短了三分之一,只有半截木杆,半截箭镞是纯铁打造的,对着光,黑色的表面上隐约有亮银色的冰裂花纹。

  “生冰铁的箭,”商博良识货,赞叹了一声,“还有这弩,好质地,除了河洛,怕是只有大燮工造府才能做出这东西吧?”“彭头儿,这可是行伍里的兵器,偷贩那可是……”小黑说,最后把“死罪”二字吞了回去。

  大燮工造府的兵器,设计严谨,工艺绝佳,不是市面上能买来的货色可比,仅供天驱军团的精锐使用。贩卖这东西按《大律》是死罪,以往几个不要命的商家在工造府花钱贿赂,弄出几十一百件来卖,利润惊人,可没几日都被校尉缉拿,当众吊死在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