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一章城破家亡(第3/3页)

却宛如猛虎出柙,在敌人的刀戈剑海内来回冲杀,这时他身边的将士,已从最初的二千多人,减至五百馀人。忽然前面一阵骚动,一队浑身浴血的却氏子弟,护着一名大将,向他们方向退来,却宛心中一动,连忙指示下属分两翼杀去,把这队人马收归人己阵内。却宛眼利,一看那大将正是自己亲弟却正,他胸前一滩鲜血,面色煞白,已无生机。却宛抢前,却正见是大哥,眼角流下泪水,嘴颤动,却宛连忙俯身把耳贴近他边,听到却正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囊瓦!小心。」语声中断,原来已经死去。

却宛悲恸欲绝,厉啸一声,重新杀入敌阵,长矛挥挑刺劈间,敌人纷纷倒毙,鲜血直喷飞上半空。

在浴血苦战中,忽地所有敌人潮水般退开,露出一大片空地,剩下却宛一人,卓立其中,他的所有手下都给隔开了,远处虽仍传来零星的战斗,敌人显已控制了大局。

费无极高大的身形排众而出,挺立在却宛身前两丈处,手中提着长剑,轻视地道:「你不是要和我单打独斗吗?」却宛心下狂喜,他现在虽然体力透支严重,但如能和这大敌单独决战,以他邰宛惊人的轫力和意志,搏个同归於尽,便非常理想。

却宛长矛斜指向费无极,也不打话,大步迫去。

费无极见却宛龙行虎步,剧战之後,依然不露分毫疲态和破绽,兼且知道他一上来必定采取攻势,如何肯让他蓄满气势,手中长剑化出一个个光环,倏地扩大,同走来的却宛迫去。

却宛手腕一振,长矛化出万道寒芒,同时刺中费无极长剑化出的光环,登时产生一连串兵器相撞的交鸣声。

环影化去,长矛蓦地破空而至,闪电般标向费无极的咽喉。这一矛胜在的是其速度。费无极也真了得,不退反进,长剑侧劈在矛身上,感觉长矛虚而无力,应剑向左方飞去。费无极大叫不妙,眼角人影一闪,却宛弃矛而上,一手抓着费无极的长剑,费无极运腕圈剑,削去了却宛四只手指,但长剑已缓了些许,欺身而上的却宛,一肘击在他胁下,登时撞断他几条肋骨。跟着却宛的手斜标而上,插向他的双目,费无极大叫我命休矣。不知为何却宛忽地滞了一滞,费无极连忙退後,左眼一阵剧痛,虽然保得了右眼,左眼还是给插中了。

却宛忍着四指齐断的痛楚,正要把费无极双目插盲,一股雄浑的大力从後方攻来,令他慢了一步,只废了费无极的左目。那股大力同时击在他後背,他一口鲜血狂喷,反手向後攻去,背後的人使了一下巧妙的手法,化去他数拳,跟着双手闪电般拍在他背上:却宛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传出,鲜血亦不断从眼耳口鼻标出来,当那双人手离开时,他巳不成人形。

却宛模糊中看到眼前出现的一个高大阴沈、身穿红袍的人,脑中轰然一震,登时明白到却正临死要他小心囊瓦的意思。眼前的人正是囊瓦,自己和最亲爱的小弟,都是丧命在这奸人手里,他竟然亲自来督师。这个仇,只有留待桓度去报了。

宛宛蓬的一声倒下,一代名将,含恨而殁!

囊瓦仰天大笑,看着两手的鲜血,状极欢欣。

道的出口在却氏家山城後一个密树满布的斜坡下,形势巧妙,匠心烛运,极易为人忽略。是却氏先祖被分封此地之初,特聘此中高手匠人建造,以之逃生保命,想不到历经十数代的风平浪静,到了却桓度才派上用埸。

道的机关本早应腐朽不能用,幸而却宛一向居安思危,常密派亲信清理维修,所以大致上仍然完好。

这条道是却氏的绝大密,除了一小部分最亲近的兄弟子侄外,其他人全不知哓。负责挑选二百死士,护法却桓度逃走的大将中行,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一条道的存在。

却桓度、中行和二百壮丁,全无声色地穿过树林,沿着後山溪涧,涉水逃进毗连山城的大别山脉。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每一个动作都加倍小心,不敢弄出丝毫声响,以致拖累全军。

他们身後的却氏城堡,陷进熊熊大火里,黑烟冲上半天,夹着千万人的杀和惨号,显已失守。

却桓度强忍内心的悲痛。他今年二十五岁,十多年来一直舍兵法而精研剑术,自负不凡。但这样千军万马,对垒沙场,他却只可充其量担当一员勇将,何能督师取胜,心底一时悔恨交集。可是想起以乃父的将才兵法,在这等形势下亦只能束手长叹,自己远不及他,报仇的前景一片灰暗。而目下他却桓度却是唯一可报这灭家毁族之恨的人。却宛的音容,不由升现在他脑海里。

只可流血,不可流泪。

他立誓永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