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这样,特里斯坦·索恩长大成人,贸然许下诺言(第4/5页)

“我还要去澳大利亚,探寻世界的尽头,为你带回……”他绞尽脑汁,回想读过的一便士惊悚小说,试图忆起有没有哪个男主人公曾闯荡过澳大利亚,“一只袋鼠,还有猫眼石。”他对猫眼石相当有把握。

维多利亚捏住他的手:“我要一只袋鼠做什么?这会儿我们得快点回家了,不然我爸妈会揣测我为什么耽搁,疑神疑鬼,然后草率得出一些离谱的结论。因为我根本没有吻你,特里斯坦。”

“吻我吧。”他央求道,“为了你的吻,我什么都愿意做。没有我登不上的山,没有我渡不过的河,也没有我穿越不了的沙漠。”

他伸展开手臂,指着下方的石墙村和上方的夜空。低挂在地平线上的猎户座中,有一颗星星一闪而落。

“为了你的吻,为了牵手一生的誓约,我愿意为你带回那颗流星。”特里斯坦大言不惭。

大衣太薄了,他打了个哆嗦。明摆着他是得不到维多利亚的吻了,这可真难受。在那些廉价的惊悚小说里,男主人公要想得到一枚吻,从来不需如此费劲。

“那你就去吧。如果你真能办到,那么我愿意。”

“什么?”

“要是你能把那颗星星带回来,就是刚刚坠落的那颗,不要别的,那么我就吻你。谁知道我还会答应你什么呢。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去澳大利亚、非洲或是遥远的华夏了。”

“啊?”

见他这反应,维多利亚忍不住笑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步下山丘,向着父亲的农场走去。

特里斯坦追上她,问:“你是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就同你说出红宝石、金子、鸦片那些个花言巧语时一样认真。”她回答道,“对了,鸦片是什么呀?”

“咳嗽药水里的一种成分,就像桉树叶。”

“听起来也不是特别浪漫。不过呢,你现在难道不该拔腿就跑,去追回我的星星吗?它落在东边,喏,那儿。”她又扑哧一笑,“笨笨的小店员,你那点能耐,除了凑够大米布丁的原料,还能指望什么呢?”

“要是我为你带回了流星呢?”特里斯坦对她的话满不在乎,“你会给我什么?一个吻?执手成婚?”

“你想要的一切。”维多利亚乐不可支。

“你发誓?”

眼下,他们离弗瑞斯特家的农舍已经不到一百码,温暖的橘黄色灯光映亮了窗户。

“那当然。”维多利亚笑着说。

通向弗瑞斯特农场的小径积满烂泥,被马匹、牛群、绵羊和狗踩得泥泞不堪。特里斯坦双膝跪地,毫不在意外套或羊毛长裤沾上泥浆:“一言为定。”

此时,东面吹来一阵风。

“亲爱的,我得就此与你告别了。因为我有一项刻不容缓的使命,必须到东边去。”特里斯坦站起身,不顾沾在膝盖和外套上的污泥,向维多利亚鞠了一躬,脱帽致意。

维多利亚冲着这个瘦削的小店员笑了起来,笑得那么久、那么大声、那么开心,她清脆的笑声一路跟随特里斯坦越过山丘,直到更远的地方。

特里斯坦一路跑回家,被黑刺梅钩住了衣服,还被一根树枝打掉了帽子。

他喘着粗气,不顾皮肤擦伤,跌跌撞撞地奔向自家农场,跑进家里的厨房。

“瞧瞧你这样子!”他母亲说,“天哪!我平生还是头一遭见到!”

特里斯坦只好冲她笑笑。

“特里斯坦?你妈在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父亲发话了,尽管栗色卷发里已生了好些银丝,三十五岁的他依旧是中等身材、满脸雀斑。

“父亲,母亲,对不起。可今晚我就要离开村子了,我要出去一阵子。”

“荒唐!”黛西·索恩说,“一派胡言!”

但邓斯坦察觉出儿子眼神有异,便对妻子说:“让我和他说几句吧。”妻子犀利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但儿子的破外套由谁来补?这我倒是想知道呢。”说罢,她急匆匆地离开了厨房。

厨房的火炉嗞嗞作响,闪着微弱的绿光和紫光。“你要去哪儿?”邓斯坦问儿子。

“东面。”

邓斯坦点点头。有两个东面——穿过森林,去往东面的郡县,还有另一个东面,那就是墙的另一边。邓斯坦不用问都知道儿子指的是哪一个。

“你还会回来吗?”父亲又问。

特里斯坦咧嘴一笑:“那当然。”

“嗯,那就好。”邓斯坦刮了刮鼻子,“你有琢磨过该怎么穿过石墙吗?”

特里斯坦摇摇头:“总有办法的。必要的话,我可以和守卫打上一架,开出一条路来。”

“你可不能这么做。换作是你或我值班,碰上这档子事会作何感想?我可不想见人受伤。”他又刮了刮另一侧的鼻翼,“快去打包行李,再去和你母亲吻别。我陪你一同去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