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先知 11(第2/4页)

“指给我看!”他命令道。

“不!”

但她无法逃避。在他那可怕力量的威逼下,她只好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朝深藏在意识中的那个黑暗方向望去。

保罗的意识从她身边经过,包裹着她,奔向那黑暗的地方。恐惧使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但在此之前,她模模糊糊地瞥到了那个地方。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那东西便浑身颤抖起来。那个地方暴风吹袭,火花闪烁,一圈圈的光环不断地扩张、收缩,一条条膨胀开来的白色条状物在光环的上下左右不停地飞舞,仿佛被某种黑暗力量和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驱赶着,四处窜动。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到保罗正抬头望着她。他仍然抓着她的手,但是那种可怕的意识联系消失了。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停止颤抖。保罗放开了她的手。仿佛某个支撑物被抽掉了一般,她的身体前后摇晃起来,要不是契尼跳上前扶住她,她铁定会一头栽倒在地。

“圣母!”契尼说,“怎么了?”

“好累,”杰西卡低声道,“太……累了。”

“到这儿来,”契尼说,“坐在这儿。”她扶着杰西卡,走到靠墙的一张靠垫旁坐下。

年轻强壮的手臂让杰西卡觉得十分舒服,她紧紧抱住契尼。

“他看到了生命之水,是真的吗?”契尼问。她轻轻挣脱了杰西卡的拥抱。

“他看见了。”杰西卡小声说。她的思绪翻江倒海,仍在回味刚才心灵上的接触。就像在恶浪滔天的海上漂流数周后,刚刚踏上坚实的陆地。她觉得体内的老圣母……以及所有其他人,全都惊醒了过来,正一个个地发着质问:“那是什么?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地方?”

一切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她儿子确实是魁萨茨·哈德拉克,那个可以同时存在于许多时空的人,他就是那个出现在贝尼·杰瑟里特梦想中的人物。而这个事实使她深感不安。

“怎么了?”契尼问道。

杰西卡摇了摇头。

保罗说:“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两种古老的力量,一种是夺取,一种是给予。一个男人不难面对他身体里那股夺取的力量,但他几乎不可能看到给予的力量,除非他变成男人以外的其他什么性别。而对女人来说,情况恰恰相反。”

杰西卡抬起头,发现契尼正盯着她,她也在听保罗的话。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母亲?”保罗问。

她唯有点头的份。

“我们体内的这些东西非常古老,”保罗说,“甚至植根于我们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深处。这两种力量塑造了我们。你可以对自己说:‘是的,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当你真正直视内心世界,毫无遮挡地面对你自己生命的原始力量时,你才能看到其中蕴藏的危险。你清楚地知道这个危险会压倒你、制服你。对给予者而言,最大的危险就是夺取的力量;而对夺取者而言,最大的危险就是给予的力量。无论是给予,还是夺取,二者之中,任何一种力量都可以轻易控制一个人。”

“那你呢,我的儿子,”杰西卡问,“你是给予者呢,还是夺取者?”

“我正好处于这个杠杆的支点上,”他说,“没有夺取我就不能给予,没有给予我也不能夺取……”他停了下来,朝右边的墙壁看去。

契尼感到有一股气流吹上脸颊,扭过头,看见挂帘合上了。

“是奥塞姆,”保罗说,“他一直在偷听。”

一听这话,契尼也感受到了某些折磨着保罗的预感。她清楚地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好像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一样。奥塞姆会把他刚才看见的、听到的全都说出来,而其他人则会把它传扬出去。最后,这个故事将如野火般在整个大地上蔓延开。人们会说,保罗-穆阿迪布绝对异于常人。再也不用怀疑了。他虽然是个男人,却以圣母的方式看到了生命之水:毫无疑问,他就是李桑·阿尔-盖布。

“你看到了未来,保罗,”杰西卡说,“能说说看到了什么吗?”

“不是未来,”他说,“我看到的是现在。”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契尼走过来帮他,但他挥手拒绝了。“厄拉科斯的空中布满了公会的飞船。”

听到他那确凿无疑的语气,杰西卡不禁颤抖起来。

“帕迪沙皇帝御驾亲征了,”保罗说,他望着房间的岩石天花板,“同行的还有他宠幸的真言师,以及五个军团的萨多卡。老男爵弗拉基米尔·哈克南也在,杜菲·哈瓦特在他身边,七艘飞船满载着他招募来的新兵。每个大家族都往我们这儿派出了入侵者,就在我们头顶……等着呢。”

契尼摇着头,目光死死盯着保罗。他奇怪的举止、平淡的语调,还有他的目光,都使她心中充满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