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时朝阳再升起(第4/9页)

“她已经开始大出血,我们只能采取最粗暴的切除一侧输卵管的方法。”医生解释道。

“那对她以后的生育影响大吗?”

“如果她的另一根输卵管不出问题的话,是不会影响怀孕的。”医生把那些签过字的纸接了过来,按下桌子上的对讲机:“可以准备手术了。”

宋斐斐躺在手术车上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江子城伸出手来轻轻地替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她的双眼紧闭,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门上方的“手术中”的闪光灯亮了起来,阮珊和江子城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阮珊本来还在心里担心江子城会问她一些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可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江子城一直都沉默地坐着,如同去年的圣诞节他捧着一束花沉默地站在宿舍楼下一样,他整个人都是寂静的。

寂静得如同后来在某个绝望的午夜,宋斐斐寂寥地读起聂鲁达的某首诗时,隐隐约约会想起江子城。

那首诗里说——“我喜欢你是静静的,好像你已远去。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偶尔他会拿出手机,连上网之后百度一些内容,阮珊偷偷地瞥了一眼,看到他百度的是一些手术后恢复之类的东西。

阮珊轻轻叹了口气,仰起脸来防止眼泪流下来。

包里的手机又铃声大作,阮珊这才想起刚才一路上手机响了好几遍都没有顾得上接,拿出来一看是邵然打来的,赶忙接通。

自己的“喂”刚一出口,那边便是邵然的一通叫嚷:“阮珊,你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刚才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走,好不容易安排这次机会可以和我妈沟通一下,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妈现在有多生气……”

没有想到会是一通这样的电话,阮珊刚才收回去的眼泪唰地便流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下来,用平静的声音打断了邵然的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任由眼泪在脸上肆意地流淌。

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八点钟左右的时候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由红转绿,上面也显示出“手术结束”四个字,阮珊和江子城慌忙站起身来。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几个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走了出来,两人慌忙迎了上去。阮珊一看到宋斐斐鼻子上覆盖着的氧气罩,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麻醉药的缘故,她的意识依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尽管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可她整个人还是在微微颤抖,手缓缓抬起来似乎是想伸过去抓鼻子上那个让她感觉不舒服的氧气罩,阮珊忙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看她的嘴唇嚅动似乎在低声呢喃着什么,阮珊弯下身子把耳朵凑在她的嘴边:“斐斐,你说什么?”

“冷……”阮珊听到她的低声呢喃,“老吕……我好冷……”

担架车被推到了病房里,护士把她移到了病床上,然后就是一袋接一袋地输液。

阮珊从包里把宋斐斐的手机摸了出来,找出了吕川的电话打了过去。用宋斐斐的号码打过去的那个被掐断了,阮珊想了想,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通,是吕川的声音:“你好,哪位?”

阮珊无意在宋斐斐的病房外面与他吵架,她努力让自己以一种平和的口吻说话:“我是阮珊,斐斐大出血做完手术了,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出来时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阮珊猜不出来这个男人此时脸上会有的神情,大约过了十几秒钟,阮珊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听起来有些遥远的“老吕快点”的叫喊声,便在心里知道他此时应当是在家。

“我今天有点私事,就不过去了。”

“那明天呢?”

“明天要去见一个客户,”吕川在那边说道,“我这阵子比较忙,还是不过去了,我觉得这样对我和斐斐都好。”

阮珊冷笑了两声:“你知道什么样才是对你们都好吗?我觉得你出门被车撞死对你们都好,对全世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