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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英说着,慢慢地直了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她知道她是输了。她得端着架子把这两步走完。别叫人看笑话看得太得了意。

乔一成在办完这件事之后,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没有去上班。第三天,他去上班了。他想,无论如何,这一天他得去单位。

原本乔一成是新一任副台长的侯选人之一,因为上一次的嫖妓事件,一成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

这一天,是新任台长副台长宣布就任的日子,乔一成坐在宽阔的电视台演播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与众人一起鼓掌。心下一片坦然与宽慰。

就在台领导竞聘全部结束的那一天,台里镇重地发布了一个公告,替乔一成同志正名,洗清了有关他嫖妓的声名,并将此公告发布在西祠记者论坛里。

一个月以后,曲阿英一家子搬离了乔家老屋。

曲阿英的儿子还要拼着闹上一场,曲阿英说:儿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乡下时,爱打的那种麻雀牌?儿子,输了就是输了。洗一把牌我们重新打,赖皮算怎么回事?

曲家母子们搬离了乔家,临走前,乔一成又交给曲阿英一笔钱,说是乔家子女们凑给她的,为了她曾为乔祖望做的一切,表示感谢。

二强跟曲阿英的儿子说,要是你还想做下去,自然可以在我的店子里继续做。

乔四美搬回了老屋。兄弟与姐姐帮着她搬的家。

三丽说:这屋子如今宽了,四美你不怕吧?一个人带着孩子?

四美说:我不怕。我从小在这里,怎么会怕?小时候怕鬼啊怪的,一把年纪了哪会怕?

而且,四美想,在这屋里过世的人,好也罢歹也罢,总是自家的亲人,是妈,是爸。

一道到这老屋来的,还有一个人。

南方。

南方是回来给老头子上坟的。

葬礼那会儿,南方正在外地出差,一直都忙得不可开交,这次回来,是参加乔老头子骨灰入土仪式的。

乔家的几个儿女们商量了,还是将父亲与母亲合葬在一处。

这一天的午饭是在乔家老屋吃的。

这堂屋的顶上原本有一块一米见方的玻璃天窗,多少年了,那玻璃被一层足有半寸厚的泥灰给糊得一点光也透不进来,二强在早两天里架了梯子上去给那天窗换了扇玻璃,滤了一层蜜色的暖阳直照进来,堂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三丽快活地说:亏你还记得这扇窗,二哥。

一成笑道:他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他晚上起来在桌上的纱罩子里偷东西吃,不敢开灯,全靠这一扇窗透着的一点星光来照亮。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才吃了饭,三丽便推着乔一成,叫他跟南方姐出去逛逛,不是说南方姐的新房子弄好了吗?不去看看吗?

南方与一成沿着街道缓缓地走,南方说,听说你们台里换了新的领导班子?

一成笑说是的。

南方说,不必遗憾一成,你不适合那个。

一成忽地起了玩笑的心笑问:为什么?

南方也用轻快的玩笑的调子说:你的气场太正。

一成朗声笑起来:这是宋青谷同志的口气。

南方也大笑起来:苞谷是位好同志。

一成说,好同志遇上了新问题。前段日子苞谷去教育系统做一专题,准备冲击今年新闻总署的大奖,采访了若干学校,有一天忽被一小学老师收服,如今正在通往二十一世纪新好男人的光明大道上不断前行。

南方笑得直不起腰来,马上打电话给宋青谷以示祝贺,说,加油苞谷,做一架爱情天空里的战斗机!

两个人在大街上笑得如同两个孩子。

一成忽地说:谢谢你,南方。

南方回过头来的时候,头发被风吹得遮住了眉眼,她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张恬静的笑脸来:清者自清一成,这世上总有黑白是非。

一成啊了一声,别过头去,好半天问:这么相信我?

南方说,我是信我自己。项南方别的没有,眼力还是有的。乔一成是什么样的人,项南方岂会不知道?

秋末初冬,天色暗得早,两个人不知不觉得就走到了秦淮河畔。河水浑浊,带着咸湿气,隔岸有灯光亮起,光亮散落在河面上,在河水波漾间碎钻一样地闪着。

一成问南方,冷不冷?

南方答非所问,说,一成你看这河,治理了这么多年,还是不理想。不过,到底是好得多了。依稀有了当年浆声灯影的韵味了。

一成伸手揽住南方的肩,没有做声。

一成,南方又说,生命再痛苦,再无望,总还是有一点光明的东西,值得我们为之挣扎,拼了命似地伸手抓住。

一成与南方紧紧拥抱在一起。

南方轻声说,以后你要有什么事,要记得第一个让我知道。

二强在这一年的年底终于去了东北,说是要把马素芹带回来过年,跟智勇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