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那个人有消息了么?

如利事多,当晚就回城了。

唐慎钰和宗瑞两个便暂时歇在了是非观的外院,不久下起了雷雨,如倾泻般,砸在那烧焦的残垣断壁上。

这一晚,唐慎钰都没合眼。天蒙蒙亮的时候,派去平南庄子的人回来了,说他借口捉拿盗贼,仔细搜了遍,后又在暗处蹲守了几乎整夜,但都没看见任何异状。

余毒未清,唐慎钰实在熬不住,便去睡了会儿。

在梦里,他和阿愿在绣床上翻云覆雨,可忽然,身下人变成了褚流绪,那女人得意洋洋指向门。他扭头望去,恰巧看见阿愿站在门口,她绝望又愤怒,泪流满面地质问他:你不是说和褚流绪断干净了?为什么会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阿愿说罢这话,转身便跑。

他急忙追去,发现到了处万丈深渊,阿愿就站在涯边,狂风将她的裙衫吹得猎猎作响。

他疯了似的喊,回来,快回来。

哪知,阿愿只是喃喃地重复一句话:你和杨朝临一样,都是负心人。杨朝临杀了小姐,你杀了我。

说完,阿愿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别!”

唐慎钰腿一蹬,猛地睁眼,原来是场噩梦。

他浑身虚弱,手捂住脸,发现额头满是热汗,同时心也狂跳着。扭头瞧去,门大敞开着,日上三竿,天已大亮。

外头蝉纳命嘶鸣,烈日将青石地烤的泛白。

唐慎钰喉咙像着了火般干,他略弯腰出门,瞧见赵宗瑞此时立在观门口,正在和一个侍从说话。

天太热,宗瑞把襟口扯开,脖子和额头汗津津的,手里拿着把大蒲扇,使劲儿地扇。

见唐慎钰起来了,宗瑞命那侍从退下,他阔步走到院当中的一棵梨树下,坐到石凳上,朝唐慎钰招了招手,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恁贪睡,快过来吃点。”

唐慎钰匆匆洗漱了把,走过去扫了眼,石桌上几道清淡小菜,一盆米粥,还有盘新鲜荔枝。他早已饥肠辘辘,舀了碗粥喝了数口,夹了筷子酸辣萝卜吃,问宗瑞:“刚跟您说话的小子,是昨晚上找褚流绪的吧?有消息了?”

宗瑞坐下,摇动蒲扇给唐慎钰扇风,叹道:“和老夏昨晚上推测的一样。雁过也要留点痕迹,七八个王府顶尖高手,竟死活都找不着人。看来有人早都谋划好了,就是针对你的。”

唐慎钰一口咬掉半只包子,立马就要起身:“我这就去趟平南庄子。”

“别急。”宗瑞用蒲扇按住唐慎钰,温声道:“你现在还没查清周予安和褚流绪之间到底有没有龃龉,贸然过去,一则会打草惊蛇,二则若是早都策划好了的,你也找不着人,三则……”

宗瑞凭着经历过数次政变的嗅觉,蹙眉道:“凭一个周予安,没那么大本事。我总觉着,这里边还有高人。”

唐慎钰闷闷地吃着粥:“在京城的这几年,她从未谋算过我。忽然转了性子,固然有家中变故的一点原因,想必大头,还是被什么人挑唆利用了。”

“正常。”

宗瑞剥了颗荔枝吃,忧心忡忡地望向唐慎钰,笑着问:“前不久,你协助万首辅将户部尚书程霖拽下来了?”

唐慎钰嗯了声:“程氏得罪过公主,那就是得罪陛下,被陛下惩治是迟早的事。”

“不对。”宗瑞莞尔笑:“拽下程霖的根本原因,因为他乃郭太后的肱骨。”

唐慎钰接过大哥手里的荔枝吃,竖起大拇指:“您心明眼亮。”

“钰儿,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宗瑞手指点着石桌子:“你们在自寻死路!”

唐慎钰挥了挥手:“没您说的那般严重吧。”

宗瑞长叹道:“真到了严重那天,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着,宗瑞警惕地环顾了圈四周,手按在唐慎钰腿上,压低了声音:“你觉得我成天到晚窝在王府里喂鸟,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万潮的野心很大,他要对付郭太后,就两招,一、离间宗吉和太后母子关系,二、剪除太后羽翼。他晓得宗吉心里对赵姎有愧,亦要找回燕桥,所以万潮利用陛下这点心思,想必很早就想好了鸠占鹊巢这招,让燕桥顶替赵姎,做了长乐公主。郭太后怎么可能同意,听说这半年多皇帝屡屡和太后怄气争吵,甚至几次三番有了离宫的冲动,是也不是?”

唐慎钰颔首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宗瑞接着道:“紧接着,你们又用‘封公主风波’,着手对付驭戎监和威武营,瞧,打击了裴肆,威武营自此定额两千五百人,不再扩编。”

唐慎钰喝了口米粥,坏笑:“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倒没看出来。”

宗瑞用扇子棱打了下这小子,蹙眉道:“不等郭太后有喘息机会,你们先撺掇着皇帝废了德妃,转而开始搞诏狱,把程霖从内阁排挤出去。”

唐慎钰挑眉:“难道还政给陛下,避免牝鸡司晨的祸患,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