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观摩课——前排就坐第一节第一个早晨(第2/3页)

窗外的鸟在叫,是那种最普通的麻雀,很欢快的调侃着,无忧无虑。我就静静地倾听,想象自己正和它们说着话儿。失去自由 的悲哀还没到刻骨铭心的程度,只是对新的空间感觉茫然,企图思索,又没有头绪。

直到一阵暴躁的电铃划破空气,监舍里才活跃起来。

在缸子他们几个“起床 !起床 !”的吆喝声里,大家混乱地动作着,穿衣叠被,空气里弥漫了一股 吞吞的奇怪的气味,肖遥和姜小娄搂着被子,靠在墙上抽烟,随意地搭讪着。肖遥说昨晚上隔壁好象又扔进去一个,姜小娄说没听见响动啊,我睡死了。

我尽量麻利地穿好衣服,开始叠被。缸子说:“见棱见角啊,得叠成豆腐块儿,我给你示范一把吧。”

我一边用手指把被子拉按出型来,一边笑着说:“哥们儿受过正规军的训练,孬不了。”

缸子看我熟练地把被褥整理好,赞叹一声:“还真牛。”然后一路往南走,一路评论着:“牛哥有进步,马甲是老手了,红中,鬼螃蟹,蛤蟆,凑合还都……四川跟旧社会把被角都再抻两下……三胖子你个傻,重叠!强,重叠!”

“快!”马甲踹了一脚强

一边把自己的被子展开,一边苦着脸跟缸子说:“刚哥,我这被子又烂又软,成不了型啊。”

“行,今晚上给你弄个有型的。”

这边肖遥和姜小娄也完烟,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马甲立刻过来把二位的被褥收拾停当,一边说:“洗脸水打好了已经。”

马甲这样的角色,叫做“劳作”,是“人头”们一手选拔的“使唤丫头”,机灵卫生,嘴眼都得会说话,手脚还得勤快干净,任劳任怨,忠心耿耿。这些人一般年龄偏小,所以又被叫做“小劳作”。不过马甲好象偏大了些。小劳作的地位相当敏感,有点象皇宫里伺候“人王天子”的太监,他一边是他主子的巴狗,可以被主子随便使唤、辱骂、责打,一边又是别人眼里动不得的一个“机关”,你不小心碰一下他这个机关,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来,往往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就是打狗看主人的道理。

早饭是玉米粥和窝头,几片老咸菜。粥很稀,人影可鉴。咸菜没有那帮鸟屁的份,在我以后,只有马甲和牛哥分了几片。

窝头咸菜在嘴里蠕动了很久,才被我下定决心送到嗓子边上,嗓子眼似乎很扭捏,半推半就了有一会工夫,才借着一大口稀粥的帮助,让窝头囫囵进肚。

“几天过来,就顺口了。”缸子和眼镜大夫一样,向我传经授道。

“呆会我给你登记,购点物吧,方便面、果仁儿、火腿肠什么的都有,这些猪食确实难吃。”肖遥说。

牛哥在一边嚷嚷:“在外边,这些烂货呀,我们家那京巴连闻都不闻!”

“牛哥又开始啦。”马甲说。

“要不他叫牛哥!”阿英道。

牛哥两眼放光地来了精神:“嘿,我们家那狗……”

姜小娄眉头耸着冲他一仰脸儿:“关!”

“关了你的音道。”缸子笑着附和。

“南边”有人笑起来,有些讨好,有些幸灾乐祸。

吃过早饭,强和一个苦瓜脸叫“旧社会”的开始擦地,“四川”刷着厕所,其他人都盘在铺上,这种仪式叫“盘板儿”、“上学习 ”。

肖遥拿本信笺,给我做购物登记。

布鞋和洗漱吃喝的用具是不可少的,价钱都比外面贵了将近一倍,然后是方便面、果仁儿、火腿肠。姜小娄和缸子、阿英都兴致勃勃地围在一旁,给我参谋。

“信纸信封圆珠笔,必须得要。”阿英说。

“给我捎个牙膏吧,快用完了。”姜小娄说。

肖遥探讨地看我一眼,我说牙膏,然后看了他们几个一圈:“你们还缺什么,我一块记上。”

阿英说:“给缸子买个快乐器吧,昨晚上他又打机了。”

我很早就知道这个粗俗形象的比喻,所以跟他们一块笑起来。

牛哥攥着50块代金券,凑过来说:“肖哥啊,给我记一条恒大,一箱福满多。”

姜小娄看一眼他手里的钱:“算计得够准呀。”

缸子说:“雞巴你买不买?”

肖遥一边说一边往纸上写:“换小龙人吧,剩五块钱买公用。”公用就是大家用的东西,手纸一类。

牛哥只好慷慨地说:“行啊,我什么时候缩过?”

“你有那尿嘛。”姜小娄不可一世地望着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