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大恶人,第二刀(第3/4页)

“郭割虏真死了?”夏河颤声道。

“死了,也就两个钟头前的事情,你们路上也有个伴。”陈二狗平静道。

夏河仰起头,神情凄然,这个姿势保持了五六分钟,陈二狗安静等待,也不催促,随后夏河环视一周,空荡荡的废旧厂房,只有四五根蜡烛,灯光飘忽昏暗,他似乎也不知道是该大声咒骂还是鬼哭狼嚎,只是重重叹息,终于望向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出人意料的年轻人,苦笑道:“我非得死?”

“你不死,我的计划就付诸东流,你说我像心慈手软的好人吗?”陈二狗笑道。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栽在你小子手上。”夏河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刚取代乔家成功渗透南京,不等他大展身手,也没来得及尝一尝梦寐以求的周惊蛰是啥味道,就大起大落跌到谷底,夏河不甘心,那双眼睛凶狠盯住对面的陈二狗,如果能用嘴巴咬下这个东北青年两口肉,夏河绝对不会只咬一口。

“知道怎么解剖狍子那些畜生吗?”

陈二狗挥了挥手中那柄阿拉斯加捕鲸叉,随后也不说话,只是拿着刀子在空中做了一系列挑勾撩刺的手法演示,娴熟灵巧,极具观赏性,但相信对于即将以身试法的夏河来说,没有半点美妙可言,他不是没挨过刀子,但绝对没被人当作畜生开膛破肚,一身鸡皮疙瘩,一阵毛骨悚然,陈二狗走到想逃却无处可逃的夏河跟前蹲下来,匕首抵住他的脖子,道:“干脆点,要不然我一心急,就把你跟郭割虏一样收拾。反正你死就完成任务,套出东西是额外惊喜,你别拿这个跟我玩交易,我不吃那套,要想少受罪,就少绕弯子,要哭就哭要骂就骂,发泄完了赶紧说,我听周惊蛰说你私下是个很虔诚的佛教徒,就当死前最后做回善事,跟你做狐朋狗友做生意发财的没一个好人,我拾掇他们,等于间接帮你积德。”

“你狠!”

夏河猖狂放肆笑道,几乎笑出眼泪,笑着笑着就哽咽起来。

陈二狗不动声色。

脸色苍白嘴皮泛青的夏河惨淡道:“陈浮生,能不能帮我弄点好酒好茶,想最后吃一顿好的,最好是河南菜,我这个人一生出来就穷,是饿大的,这些年忙着赚钱玩女人,没来得及顾上吃。”

陈二狗摇摇头。

最后他想了想,掏出一根烟放到夏河嘴上,并且帮他点燃,道:“酒菜没有,烟还是可以的,20块钱一包,一块钱一根,不差了。”

夏河大口大口抽着烟,像一条被抛上岸的将死之鱼。

一根烟差不多抽尽,夏河问道:“陈浮生,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跟资料上所说没有一点后台?”

陈二狗略微自嘲笑道:“我能有啥背景,一家四口两个躺在坟里,还有一个入伍不到一年的哥哥。至于陈圆殊,那只是偶然,没外界传的那么玄乎,我当然不是什么昆山高干子弟,不妨跟你说个事,我来南京,就是给人从上海赶出来的,你说我还愿意再当一次丧家之犬吗?”

夏河破天荒露出一个无关城府也无关阴险的笑容,奇怪的陈二狗还是帮他点着第二根烟。

“我死后,你去浦东找一个叫何琼的女人,你要的东西都在她那里,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傻女人,很久以前我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她就非要报答我一生一世,我替她不值,唉,不说这个。浮生,我只希望你拿到东西后让她继续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夏河眯起眼睛,像是交代完了后事说光了遗言,如释重负,边抽烟边回忆,轻声道:“送我一程之前,肯不肯先听我讲一段有点无聊的故事?这些东西压在胸口30多年,不吐不快,也一直没找到说出口的机会,再不说就得带进土。”

“你说,我听着。”陈二狗也点燃一根烟,两个男人之间气氛吊诡,谁能想象他们一个即将亲手拿去另一个的命。

夏河抽烟不再如起初那般凶狠,小口抽着,眼神恍惚,也许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神情豁达,声调轻缓道:“我是地道的河南农村人,爹妈穷归穷,但都是好人,就是没好报,我爹得了肺病躺在床上等死,身体同样不好的娘不肯花钱医治,因为得给我上大学,我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我爹就合眼了,我知道他死得瞑目,一点不怪我娘不救他,第二年娘在一次拾破烂的时候给不小心摔断了腿,亲戚加上熟人,我一共跪了46个人,结果没一个人肯出钱帮我一把,我娘死的时候我只能跟一个人要了400块钱下葬,也只有他肯出钱,那人是我大学里一个死皮赖脸追求我初恋的混子,那个女孩嫌我400块钱就肯放弃她,甩了我一个耳光后就跟我绝交,其实当时400百块真不是小数目,我听说后来她做出台小姐一次才80块,我当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早点把她开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