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篇 第一章(第4/6页)

蛮子和三龙是走了,这个残局还得收拾,二黑那边的人一看蛮子这二位看不见影儿了,纷纷围拢过来,去扶地上的二黑和三龙。我这口气一泄,两条腿发软坐在地上。二黑心里还有一些气不忿儿,俩胳膊乱摆不让旁人扶他,嘴里依然不依不饶:“躲开,都你妈躲开,刚才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呢,都你妈别管我。”说完走到墙边,用手指抠嗓子,哇哇地吐那半根雪茄。三龙这阵也缓过来了,直闹头晕,晃晃荡荡地被他弟兄搀了起来,他们那边还有几个被我拿开水烫伤大腿的,但都不算太严重。再看我们这边,我伤得最重,一脑袋瓜子的血不说,这会儿一停下来才发现我右腕被二黑的军刺捅了一刀,挺深的刀口,一个窟窿,上臂还划了一道大口子,肉已经翻了起来,动手时都没感觉是怎么挨上的,现在才发现!小石榴倒没什么大伤,也无非是红了、青了、肿了,看上去比我好多了。大伟是彻底尿海了,蹲在我面前呜呜地哭。我知道大伟胆小,人也怂,打架指望不上他,说实话,刚开打时我心里还有点儿埋怨大伟为什么不上手,现在一看他都哭了也就别跟他追究了,毕竟我们的脾气秉性都不一样,他就不是这里的虫儿,你能拿他怎么着,不能强求他鸭子嘴非往鸟食罐里扎啊!

二黑算是在这门口栽了,但嘴上还得给自己找找面子,冲我叫道:“这事儿咱完不了,你小子等着我,我往后肯定再找你,那个蛮子你认识吗?你给他带个话儿,告诉他,过三不过五,我一准儿找他去,他不在我嘴里掖了根雪茄吗?我得在他嘴里掖颗麻雷子,我给他嘴炸豁了!”我对他说:“你是流水我是石头,你水随便流,我原封不动地在9中等你!”

我正跟二黑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茬子,只听一声:“哎哟!你们这帮有人生没人管的倒霉孩子们啊,我这刚在炉子上做壶开水,这一扭脸儿的工夫,水壶也没啦,煤铲子也没啦,都拿出来当干仗的家伙啦!你们这都哪儿来的倒霉孩子!”好嘛!从那小院儿里蹿出一个又黑又胖的大娘,没冲我过来倒冲着她们家那把让我连抡带砸满身是瘪的大绿壶奔了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把壶一看是用不了了,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我走过去说:“我干的,大娘!”黑胖大娘说:“你说让我说你们嘛好,动上手有嘛是嘛,我这是在炉子上做了一壶水,我要在炉子上炖锅牛肉你也得给我泼了是吗?怎么这么没轻没重呢,我要不看你让人家打成这样,我就得找你们家去,让你家大人赔我,这是哪儿的事儿啊!”黑胖大娘正跟我这儿嚷嚷,又从院里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伯伯,天津卫说话不说叔叔,一律叫伯伯、大爷,不过这个“伯”字,念出来得念成“bai”,否则就不是那个意思,了然否?就见这位伯伯对大娘说:“妈!行了,差不多数落两句得了,您看他都让人打成这样了,就算了吧。”又扭头对围观的周围住户和看热闹的人说,“都散散吧,别围着了,这么窄的胡同本来就不通风,你们这都堵严实了,都散了吧,散了吧。”说着话,过来捡起地上的破铁壶和煤铲,看看手里的铁壶对我说:“砸得够狠的,现在买把这样的壶得要本儿,知道吗?得好几块钱,你这不坑我吗?”说完就回他们家那小院了,黑胖大娘从我身边走过时又说一句:“真不让你们家大人省心呀,你看你伤得这样,这不自找的吗,你们在这儿等会儿吧,我给你们拿药去……”

一根烟的工夫,大娘和那个伯伯一人拿药一人端个大铝盆走出来。大娘让我在盆里洗洗要给我上药,一盆不行又换了一盆水,大伟帮我擦干净了伤口,大娘一看:“哎哟!这么多伤口,这得多大仇啊给打成这样,倒霉孩子们,下手没轻没重,这要让人打死都不冤,哎呀,啧,啧,啧……”大娘给我在伤口上撒了一些白色粉面,不知道是什么药,但肯定不是云南白药,那玩意儿太贵。我上药的工夫二黑他们就撤了,大娘问我在哪儿住,想让他儿子送我们回家,我哪儿还敢回家,就和大娘推脱说我家里没人,您就甭管了。大娘又说:“你这倒霉孩子惹谁不行,非得惹他们,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歪脖瞪眼儿的是好人吗,天天就在这学校门口待着,跟有人勾他们魂似的,没事儿就找碴儿打架,你惹他们干吗,你说你这样回了家怎么和家里大人交代啊!我先给你上点药对付着,你这得上医院看去,得缝针,去二中心吧,万一感染了可崴泥了,去啊,一定去医院啊!别耽误啦!”大娘嘴不停地叨叨着,我则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去哪儿,这个造型肯定是不能回家了,我此时第一位就想到了前面我提到的宝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