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Isabella·

“噢, 我想男孩们已经从他们的会议中解脱出来了。”

正打着牌的德文郡公爵夫人抬起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她今年已经60多岁了, 有着“双重公爵夫人”的称号, 倒是有足够的资本将卡尔顿府上所有的男士宾客称为“男孩”。令人吃惊的是, 尽管她是在场最为年长的贵族夫人,却有着出奇灵敏的听力,等她说完那句话,伊莎贝拉才听到从门外传来的些微纷乱的脚步声。

当贵族夫人们的丈夫在隔壁商讨能够左右这个国家未来的走向的政治大事时, 女眷们都集中在走廊对面的大会客厅里, 做着针线活,打着牌,看着书, 或聚在一起聊聊最新出炉的八卦消息——其中唯一能让伊莎贝拉感到有些兴趣的就只有卢卡斯勋爵将要与艾德娜订婚这一消息了。

她和康斯薇露都一致认为后者不该嫁给前者那个寡廉鲜耻, 声名狼藉的贵族勋爵, 因此伊莎贝拉打定主意,一回到布伦海姆宫,就给艾德娜写封信, 以自己的经验劝说她暂缓这门婚事——马尔堡公爵尽管是个混蛋, 但也好歹是一个会尊重自己妻子的意愿, 不会强行做出不荣誉行为的混蛋, 而卢卡斯勋爵——一个据她听到的消息里连已婚的贵族夫人都敢勾搭的贵族青年, 可就不一样了。

就连康斯薇露也为公爵的自制力感到了吃惊。

今天早上,她几乎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听一边吃着早餐的伊莎贝拉一边在内心讲述公爵是如何在表露了诚意以后说服了自己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又是如何敞开心扉真诚地为之前的错误向她道歉,又是如何借着伍德斯托克学校的事件与她探讨了许久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包括伊莎贝拉因此而对公爵产生的改观,等等。到最后伊莎贝拉还表示自己昨晚实际上睡了好觉,几乎感觉不到床上其实还有一个男人时,康斯薇露的眉毛已经高高扬进了她的刘海里,消失不见了。

你是说——康斯薇露仿佛是在试探理解一件异于常理的事件一般,费劲地在内心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你是说公爵整个晚上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甚至没有碰到你的一根小指头?在你以这样的一副身材,只穿着一件吊带丝绸睡裙的前提下?

没有。伊莎贝拉不解地向康斯薇露瞥了一眼。反正这会安娜正在房间的另一头整理她今天上午要穿的衣服,注意不到她的神情动作。为什么公爵会对我做什么呢?我可是态度十分明确地拒绝了他,“不”的意思就是“不”,难道不是吗?

的确是的。康斯薇露仍然是一副困惑的表情。然而,以我的经验来看,大部分的男人——特别当他已经是你的丈夫,能够合法地对你做,呃,你知道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不会认真地看待女人的拒绝,至少我的弟弟哈罗德就是这么来的。我的父亲想再要一个孩子,而我的母亲觉得她已经生够了,但她的“不”显然没有被我的父亲当真。我的确是以为公爵一定会对你做些什么,才坚决地想要离开客房的。

话说回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伊莎贝拉好奇地说着。你整整一个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你能相信吗?安娜昨天整个晚上都待在楼下的书房里,翻看着玛丽收藏的一些珍稀画册,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直到天色发白,她前去休息为止,我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与她一同欣赏着那些中世纪的优美画作。我从不知道她竟然对艺术这么感兴趣。也许等我们回到布伦海姆宫以后,可以把一些我以前收集的画册送给她。

康斯薇露愉快的语气显然说明她离开伊莎贝拉度过的这个夜晚并不无聊寂寞,使得后者松了一口气,安娜的奇怪行为只在伊莎贝拉的脑海中打了个转,随即便被宽慰的心情冲淡了。

伊莎贝拉昨晚就从公爵那儿听说了今天要继续召开的秘密会议——当然,免不了也听了几句他对于自己将会在外交部门担任何种高职的猜想——因此,当她与康斯薇露在早饭后来到楼下,发现其他贵族夫人们都静悄悄地聚集在会客厅里,自然也能猜得出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当我听说秘密会议的事情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些政客的妻子们会聚集在会客厅里,也来一场属于贵族夫人们的秘密会议呢——交换对时下政事的意见,或者是一些只有在女人的圈子里才能得知的情报什么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伊莎贝拉失望地打量着一屋子各做各事的贵族夫人,禁不住在内心向康斯薇露发起了牢骚。

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只有包括玛丽在内的一两个贵族夫人抬头向她礼貌地笑了笑,当做打招呼。伊莎贝拉在会客厅里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掏出了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的有关亨利八世的书,意识到这个上午或许就得这样平淡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