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2/5页)

这么一来二去喝了两轮,于建设望望二位,说:“今天你们这么客气,想必有什么吩咐吧?”杨登科正要如实道来,曾德平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抢先把杯子举向于建设,说道:“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今天闲来无事,兄弟几个聚一聚,说说话,图个快活嘛。”

杨登科懂得曾德平的意思,酒还没喝到位,就向对方提请求,便显得俗了,这酒哪里还喝得出真情实感?果然于建设对曾德平的话很受用,爽快地干了一杯。又让小姐续了酒,回敬曾德平道:“曾大主任,这是我敬你的。”

杨登科不敢怠慢,也举了杯去敬于建设。

于建设毕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顿酒并不像曾德平说的纯粹是兄弟相聚说话。想起曾德平当主任之前就提着烟酒和红包找过自己,他特意替他到董志良那里去活动过,于是酒到半酣之际,于建设主动把董志良的名字搬了出来。

这岂不正合两位心意?曾德平接话道:“我曾某人没有你于大科长帮忙,董局长会让我做这个主任吗?以后你见了董局长,还得继续给我还有登科说说话。”杨登科也说:“于科肯在董局长前面替我们说句话,那我们在农业局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于建设在两位红得泛光的脸上瞟瞟,笑道:“那行啊,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要他来陪你们喝酒。”拿了手机做着要拨号的样子。

曾德平按住于建设的手,说:“免了免了,我们哪里敢要领导来陪酒?”杨登科拍于建设马屁道:“于科你就是我们的领导,有你代表市委市政府陪我们喝酒,这酒喝得多有兴致!”于建设说:“你也太抬高我了,我一个小科长,算什么货色?”杨登科说:“你是名正言顺的市委干部吧?市委干部不代表市委谁代表市委?市委又是领导市政府的,领导市政府的市委干部代表市政府,这不天经地义么?来来来,跟市委市政府干了这一杯。”于建设忍俊不禁,说:“还蛮符合逻辑的嘛。”举杯跟杨登科一碰,仰脖喝下。

不觉得这酒就喝高了,三个人离开桌子时都有些站立不稳。可杨登科要说的话还没出口,如果就这么说给于建设,恐怕酒醒后他早忘到了爪哇国里去了。杨登科就把两人请到三楼去洗足浴。刚躺到沙发上,于建设就打起了呼噜,小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一双脚搬进已倒了药水的足浴盆里。没两分钟曾德平的脑袋也歪到了一边。杨登科开始还撑着,可一双脚在热水里一泡,浑身发软,也沉沉睡去。

直到足浴做完,三个人才清醒过来。杨登科又安排他们搞了按摩,这才跑到吧台前去结账。来时曾德平已交待过,今晚杨登科请客,农业局买单,所以杨登科没忘记吩咐小姐开张发票,好拿回去让曾德平签字报销。小姐说:“按实开,还是多开些?”杨登科知道现在做生意的人都精明得很,见是要开发票的公款消费,就主动提出给你多开钱数,以讨好顾客。杨登科想,反正钱多钱少都是一张发票,说:“那就多给开六百元吧。”

小姐很快写好发票,杨登科又朝她要了一个信封,按多开的数在里面装了六百元。然后开着桑塔拿送两人回家。曾德平的家不远,他又觉得杨登科自己的事还是他自己亲口跟于建设说为好,途中跟于建设握握手,下了车。

到了市委大院,于建设下去后,杨登科也跟着下了车。于建设说:“杨科你太客气了,我没醉,还知道自家的屋门朝着哪个方向。”杨登科笑道:“耽误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怕你回去做床头柜(跪),到嫂子那里去给你作个证。”

于建设当然知道杨登科并非真要给他去作什么证,是有话还没跟他说,也开玩笑道:“陪杨科喝酒,做回床头柜也值得嘛。作证就免了,杨科还有什么指示么?”杨登科说:“我怎么敢指示市委领导?”忙掏出那个六百元的信封往于建设口袋里塞。于建设客气着不肯接,杨登科说:“这么晚了,本来还要陪你吃夜宵的,怕影响你休息,所以给点夜宵费,你回家让嫂子下碗面条对付对付算了。”

都是机关里混的,于建设也知道这是公款,收下了信封,说:“杨科你也太客气了点,下回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喝酒了。其实有什么要我代劳的,你只管开口就是,我们可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好朋友有话好说。”杨登科说:“是呀是呀,我们都是难得的好朋友。”

如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直接多了,只要有吃喝有玩乐,还有红包打发,就成了好朋友。杨登科忽然想起在杂志上见过的新编《找朋友》的打油诗,就很值得玩味。那诗有五段,曰: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老战友,敬个礼来握握手,吃喝玩乐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老牌友,抹牌赌博大出手,你输我赢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老酒友,你请客来我举手,公款消费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欢场友,你出小费我出手,桑拿按摩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官场友,送上红包伸只手,权钱交易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