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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登科为了清醒头脑,只得来到窗边,去望外面。原来窗外是一条大街,虽然已是夜深,车辆行人依然往来如织。街对面是个宾馆,大门上方用霓虹灯装点出红杏山庄四个大字。这莫不是钟鼎文给杨前进介绍工作的那个红杏山庄?那次钟鼎文可是颇费了点力气的,要不杨前进到哪里去找七百元一个月的工作?

曾德平见杨登科望着红杏山庄出神,说:“杨科是不是也想到红杏去快活快活?”杨登科说:“你想去就去,不要把我扯到一起。”曾德平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嘛,刚才不是说过么?有钟大所长保驾护航,你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潇洒走一回。”钟鼎文一旁说:“绝对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们打保票。如果还不放心,我甚至可以安排两个兄弟给你们站岗放哨。”

杨登科忽想起一个机关里盛传的说法,笑道:“厅级领导嫖娼,警察站岗;处级领导嫖娼,大大方方;科级领导嫖娼,慌慌张张;普通干部嫖娼,罚个精光;一般职工嫖娼,开除回乡。今晚钟大所长想让我们享受厅级干部待遇了。”曾德平说:“有道理有道理,我们干了快二十年了还是个鸟副科级,这一辈子大概也就一个正科到底了,今晚钟大所长能让我们过一回厅级瘾,也算是心满意足,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了。”钟鼎文说:“那行,今晚我保证让你俩了却这桩心愿。”

正说得开心,杨登科一双眼睛忽然就睁大了,盯紧了红杏山庄的大门。

原来是一辆黑色奥迪悄然进了山庄。车号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杨登科凭直感也觉得是局里的那台奥迪,他对它太熟悉了。杨登科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十二点多。那么是谁坐在里面呢?这个时候到红杏山庄去干什么?

曾德平也发现了那台奥迪。不过他装做什么也没看见,斜杨登科一眼,说:“杨科看你眼睛睁得狗卵一样大,看到什么了?”杨登科努力收住意念,掩饰道:“没没没看见什么。”可回头一瞧曾德平那眼神,似乎明白了今晚他俩喊自己到这里来的真正意图了。

就在杨登科暗自揣度时,一旁的钟鼎文手机响了。他对着手机嗯嗯了两句,也没多说什么,就关了机,回头对杨登科和曾德平说:“兄弟们打来电话,说数数来了。”一边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然后放下窗帘,招呼两位坐回到了座位上。

服务生又进来添过一回开水,再喝了个把小时,钟鼎文的手机重又响起。收了线,钟鼎文就起了身,说:“该走了。”三个人出了包厢。

在场三个人,曾德平是自己的领导,钟鼎文是帮过自己大忙的人,杨登科断不好意思要他两人买单,因此快下楼时,便抢在他们前面,几步跑到吧台前,掏了钱要结账。吧台小姐问了包厢名,笑道:“老板已经吩咐过,天池不用结账。”杨登科就明白了,这里是钟鼎文的势力范围,老板哪里敢收他的钱?这其实也是行情了,戴大盖帽的在自己的地盘上行走,还不通吃?过去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现在的兔子不是窝边草不吃。

三个人上了车,钟鼎文一边打响马达,一边故意问杨登科:“花了多少钱?”杨登科说:“我跟小姐说,我是下岗工人,小姐就不好意思收我的钱了。”钟鼎文笑起来,说:“这就怪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穷帮富,今天怎么富帮起穷来了?”曾德平说:“可不是?现在最时兴的就是打贫济富。我估计是刚才吧台小姐见我们几个像乡下人,平时比城里人纳的税多,突然良心发现,这次就免收茶钱了。”

绕出偏街,左一下右一下,没两分钟就拐到了红杏山庄门口。传达室里立即走出一个魁梧的年轻人,杨登科一瞧,竟是杨前进。杨前进瞄瞄钟鼎文的警车,朝车上扬了扬手。杨登科还以为杨前进看到了自己,要偏了头出去跟他打招呼,他已转身进了传达室。旋即横着的电动门吱一声缩到了一旁。

钟鼎文将三菱车开到大楼转角隐蔽处停稳,这才回头对杨登科两个说:“你们先在车上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下了车。

这时杨登科听到了来自传达室方向的脚步声,原来杨前进过来了。杨登科猜想他是要来跟自己见个面,不想他几步晃过三菱车,径直追上钟鼎文,两人并肩朝山庄后面走去。杨登科心里直犯嘀咕,钟鼎文到底要干什么呢?侧首去问曾德平,他软软地歪在座位上,睡意朦胧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杨登科想,随他们干什么,也合了双眼,打起盹来。

就在杨登科渐入佳境,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背上挨了重重一掌。杨登科陡地惊醒过来。曾德平已摇下车窗,抬手往外一指,说:“你看见没有?情况来了。”杨登科揉揉眼睛,懵懵懂懂道:“情况?什么情况?”睁眼朝窗外看去,只见钟鼎文和另外几位干警正押着两男两女从山庄后面走了出来,还有杨前进也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