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万钧(第2/3页)

既然皇帝点了名,张寿也就言简意赅地把陆家那桩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番。他这才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加入自己的意见,就被人给打断了。

“皇上,楚公公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他素来睿智沉稳,怎么会做出如此粗糙的事情?”

见说话的吕禅此时正对自己怒目相视,张寿就笑道:“吕公公刚刚说的话,也是我和朱大小姐在听说此人招供出楚公公之后的意见。花七爷也是一样,他原本是不会在别人家大喜的日子动用私刑的,可人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楚公公指使的,他就忍不住用了一回贴加官。”

司礼监今日来的全都是年纪轻轻就进入司礼监,而后一路做事熬资格擢升,最后坐到现在这个位子的,当然不至于像三皇子和四皇子那样,到现在还懵懵懂懂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酷刑。就连刚刚不动声色的楚宽,此时也不禁微微色变。

然而,在其他人做出其他反应之前,他就缓缓上前一步,随即曲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直起腰之后便长跪于地道:“皇上,宫中御前近侍竟然做出了这种事,奴婢这个司礼监掌印本来就难辞其咎,还请皇上处置。”

谁都没想到楚宽会不反驳,不辩解,直截了当仿佛就这么默认了。就连张寿也觉得,楚宽这种坦坦荡荡实在是做得过头了一些。就算是君臣相得多年,人就这么相信皇帝会明察秋毫,做出最明确的判断?

在片刻的沉寂过后,跟着楚宽同来的司礼监众人顿时先后开腔,有人替楚宽辩解,有人替楚宽求情,还有人摆事实讲道理诉说楚宽的功绩……乍一眼看去,张琛忍不住觉着,楚宽在司礼监中拥有绝对的权威,所以这会儿才一个落井下石的人都没有。

张寿却隐隐意识到,司礼监所有人都清一色站在楚宽这边的景象,着实有点违和。

他知道楚宽很精明强干,哪怕是太监,却不比那些号称寒窗苦读的朝官稍弱半分,但哪怕真的能把司礼监其他人拿捏得如臂使指,按理来说,在骤然遭到这样指控的时候,也不会人人站在楚宽这一边。

因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司礼监已经是楚宽的一言堂了吗?

果不其然,刚刚看到楚宽不辩解也不反驳,竟是直挺挺跪下认罪时,皇帝还只是眉头微皱,可此时看到司礼监其他人争先恐后地为楚宽说话时,他的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结。

就当皇帝沉下脸,终于要发火的时候,三皇子突然开口问道:“楚公公,你刚刚说难辞其咎,那么,你认的是失察之罪,还是指使之罪?”

四皇子刚刚冲那御前近侍拳打脚踢,一来是为了自家父皇竟然被编排了,二来却是因为,楚宽不像某些家伙对他们兄弟俩只是面上恭敬,可实际上却没多少敬意,人是真真正正对他们和对大皇子二皇子一样,他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些儿时印象,自己好像还曾骑在人肩膀上。

虽然那会儿好像三哥骑的还是父皇,两个大人驮着他们在乾清宫中转悠,那种欢乐他至今还记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那会儿到底是多大。

所以,张寿既然说自己和朱莹都不觉得是楚宽做的,此时听到三皇子这一开口,四皇子就窜到了自家三哥身后,帮腔似的说:“楚公公,你要是被冤枉就直说,父皇最明察秋毫!”

三皇子无奈地斜睨了四皇子一眼,却还不好责备人添乱。果然,他就只见楚宽垂头说道:“御前近侍入宫见习之后,未曾调拨到各处之前,都是归入司礼监管辖,出了这样的大事,无论是否奴婢指使,奴婢这个掌印都有应得之罪。”

“那就是说不是你指使咯?”四皇子赶紧追问了一句,见楚宽又沉默了下来,他不禁有些急了,“楚公公,你倒是照实说啊!父皇面前你怕什么,他一向都很相信你的!”

楚宽顿时苦笑了一声:“正因为皇上素来信赖奴婢,之前奴婢病中又一再赐药,奴婢方才惶恐难安。御前近侍虽多,但每年新入见习之人,奴婢也曾一一过目,所以每一个人的名姓都记得。此人乃是两个月之前刚刚进宫,按照地支排序,名为辛十八。”

“此人刚刚言说在司礼监公厅之外受命,又是某个内侍出来传话,期间甚至能听到奴婢在公厅和人说话,那想来一定会留下出入外皇城司礼监的记录。司礼监这点规矩还是有的。”

“所以应该不是胡言。而就在最近奴婢养病这几日,听说司礼监中病死过一个奉御,还有人说年纪轻轻甚为可惜之类的,就不知道是否假我之命传话给辛十八之人。”

“如果真是此人,死无对证,但奴婢却也拿不出没有指使过他的证据,除却领罪之外,无可辩驳。而如果不是此人,也需另外委派人详查,奴婢身为掌印,也自然该有应得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