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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天成一直到自己将冯承泰、萧秋凌送上专号快艇之时,都保持着不慌不乱、沉着镇静的姿态。但在他内心深处,却委实焦虑不已:各种关于“井祖公祭大会毒盐水”事件的谣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而对嫌犯线索的排查侦探也一直没有太大起色。虽然雷杰带回了朱万玄、钱百文两人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让黎天成的心情明亮了几分,但军统局万县站仍未查出那天“井祖卤水”残液中毒剂的来历,这又让黎天成难以彻底释怀。他在若无其事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暗暗逼近。

这一天,王拓从县党部办公室打来的电话更是明确证实了他的预感。王拓是这样报告的:“省党部沙克礼秘书没有离开忠县,而是在县城半坡街挂出了‘党务督察组’的牌子要对忠县党务进行督察哪!”

“什么?”黎天成一下绞紧了眉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拓恨声说道:“这还用说?沙克礼是准备拿咱们县党部‘开刀破膛’!”

“没有你讲得这么严重。”黎天成镇定如常,“他这是借‘党务督察’之名而大搞猝然发难!中央党部是不会允许他这么胆大妄为的。”

王拓继续报告道:“还有,天虎帮原二帮主郑顺德居然还成了他的督察组里的保卫干事,刚才就是他送来的函告文件要求对我们县党部指手画脚呢!他说,他们近期就要到县党部来召开‘忠县问题征集大会’。”

“‘忠县问题征集大会’?”黎天成觉得这沙克礼实在是横行无忌到了极点,“亏他想得出这么阴损的招数来!好了,我知道了。”

王拓关心地问他:“书记长,沙克礼这一番来势汹汹,你准备如何应对他们?”

黎天成平静地说道:“沙克礼来忠县搞这样的督察党务,县党部就由你代表我出面去衔接便是。他若问起我,你就说我一直留在涂井督办‘井祖公祭大会毒盐水’事件。我相信你在县城能够独当一面地处置好各种事情。”

听罢,王拓非常利落地答道:“好。”

黎天成又着重吩咐了一句:“若有意外情况,你要随时与我联系。”

“明白了。”王拓快声应道。

搁下电话后,黎天成沉思了一会儿,又拨出了一个号码:“县保安队吗?我是黎天成,找你们的任东虎副队长。”

不一会儿,任东虎爽朗的声音便在话筒那一头响了起来:“天成啊,有什么事吗?”

“东虎哥,你知道你们帮中的郑顺德现在在干什么吗?他竟然混进了什么‘党务督察组’要和沙克礼这小人一齐来联手对付我。这件事儿你清楚吗?”

“啥子?这狗娘养的郑顺德,真这么做啦?天成,你今儿不来说,我都不知道哪!这狗日的,先前既不想加入县保安队,又不想加入县护盐队,整天拖着他那狗尾巴到处乱晃……至于他怎样和什么沙克礼走到一起,我还真不清楚!天成,你说吧,要我怎样收拾他?”

黎天成暗笑一声,冲着话筒反问了一句:“你说吧,你现在能怎样收拾他?”

任东虎一下口吃了起来:“这……这个,他既然和你们省党部的秘书大人‘勾搭’上了,就等于有了官方背景,我天虎帮也不好硬弄他。”

黎天成沉吟道:“嗯,不要和他正面冲突。你还是从本帮中暗调几个袍哥兄弟把他悄悄监视起来。这个郑顺德,贪得无厌,心狠手辣,和沙克礼勾结作奸,必有后患。我们要切实掌握他的一切异动,才能有备无患。”

任东虎答道:“我知道了,马上去办。”

这时,办公室房门开处,马望龙、齐宏阳、韦定坤等人匆匆走了进来。

黎天成急忙放下话筒,迎了上去:“各位,有什么要事吗?”

“天成同志啊,‘井祖公祭大会毒盐水’事件的影响太恶劣!”马望龙双眉紧紧锁着,满面忧色地说道,“武汉、长沙方面的国军来了通知,为了稳妥起见,他们暂时停止从涂井盐厂运盐。而且,他们对先前运送过去的涂井军用盐也展开了紧急排查,在确认没有毒素之前,谁也不敢轻易食用。”

“唉—他们怎么这样糊涂?‘井祖公祭大会毒盐水’事件本就是日本匪谍制造的一大阴谋,企图用多种谣言废除忠县作为‘川东供盐中心县’的地位,使忠县之盐无用于国!”韦定坤扼腕而叹,“我韦某向戴局长去了多次急函说明,可惜陈诚、何应钦他们硬是不采纳。”

黎天成的目光投向了齐宏阳:“齐代表,你们八路军的态度是……”

齐宏阳面容一正,端然说道:“我们认为,九月十八日井祖公祭大会上的‘毒盐水’事件应该是一个单一事件,涂井盐厂官井里的卤水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一切,应该是日本匪谍故意利用这一事件传播谣言,造成民众的恐慌心理,从而使涂井食盐卖不出去、运不出去,让涂井盐厂‘有盐也无处用’。这是很卑鄙的攻心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