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丝万意无时已(第4/5页)

  叶初雪微微笑了一下,这才将目光挪开:“连我他都不会来救,何况是一个来历可疑的孩子。晋王并不缺子嗣……”

  “他的世子可是他最大的敌人。”

  这话意外地令叶初雪有瞬间失神。原来除了她,平宗还有一个敌人就是平若。原来他身上一直经历着那么多的背弃离心,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过。那男人是个果断得可怕的人,从不曾因为这些爱恨纠缠而陷入两难之中,他总是试图将所有人的裂痕弥合在自己的手里。

  叶初雪微微回神,突觉疲倦。怀孕令她时常感到精力不济,而且于睢子这番斗嘴也无聊得如同儿童之间的争斗。她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不打算再纠缠下去,绕过他往回走。

  然而那声轻哼和她面上既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失去耐心的神情激怒了睢子,他不依不挠地追上两步,拦在她面前冷笑:“怎么,怕了?”

  “怕?我跟你在一起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睢子一愣,拧起眉:“你把我当什么了?”

  叶初雪没有吭声,看他一眼,想继续离开,步子刚一迈开,就被睢子一把攥住了手腕:“问你话呢!”

  “我不知道。”叶初雪被激起了怒气,额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光洁,眼中现出恶意的挑衅的光来,“做敌人你不配,做禽兽你也不配。我也不知道你是何处而来的恶鬼托生,也不知道你究竟算是什么。”

  “你!”睢子从未被人如此口出恶言攻击过,狂怒席卷,举起手来就要打下去,然而她却在这个时候毫无惧色地仰起了脸,似乎在等他失控出手,讥讽的笑意益发明显。

  他那一巴掌却突然打不下去了。她的笑容带着刺,带着刀光,令他突然有一种那一巴掌如果打下去,其实是打在自己的脸上、羞辱的是他自己的感觉。

  睢子猛地放开她,有些狼狈得后退了一步,这才能将憋在胸口的气长长呼出来:“你想让我打你?你是想说我和昆莱是一样的人?”他惊出了一背的冷汗,咬着牙苦笑,“我不是。我跟他不一样。”

  这女人就像曼茶罗一样,随时会勾出人心底最畏惧黑暗的隐秘,令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但是睢子知道自己不能如她的意。他不是兄长,不会因小失大,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多年的隐忍和努力。

  突然一道光从脑中闪过,睢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着仍立在原地、刚刚长舒了一口气的叶初雪。

  他的目光中带着如梦初醒的震惊,瞪视着她,如同看着鬼怪:“你知道了?”

  叶初雪只是凭着一股孤勇意气在那场较量中虚张声势地略占上风,见他自己退走才放下了半颗心,却因为这平白扔过来的一句话微微震动了一下。她将微微的惊慌按下去,面上不动声色,反问:“知道什么了?”

  他却不答,又走近她,目光如刀光,一寸一寸地从她面上刮过。

  她太过平静,虽然在问着问题,无波无澜的神情只说明四个字:明知故问。

  “你果然知道了!”他一旦确定,便震惊得无以复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倔强地装糊涂:“到底知道什么?我怎么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跟我来这一套。”他的手探上她的领口,“你既然知道了,就应该明白,对方根本没打算留你活口,也不会让晋王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只有我才能保你安全。”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你敢吗?”

  这话果然激怒了睢子,令他口不择言:“他不过是一介残疾废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若真只是残疾废人那么简单,你又为何为他效命?”叶初雪这些日并没有闲着,她冷眼旁观,看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你根本不是回来报仇的,你与你兄长多少年没有见过面了?这些年你都在什么地方?”她在问出问题之前就已经说出了答案:“你一直在龙城,你那些手下也不全都是步六狐的人,还有贺布部的人,对吧?”

  睢子虽然已经不再对她的无所不知感到震惊,却还是十分意外。他瞪着她,半响才说出一句话:“你是个妖怪!”

  “这又不难猜。”如果不是处境太过艰辛,她几乎要笑了出来,“一旦确定了你是为谁做事,所有的谜题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