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云羁心摇悬旌(第3/4页)

  “阿勒颇,阿斡尔草原太小已经容不下你的马蹄了吗?我们丁零人最好的骑手,已经在长江边上策马了!”平宗等旁人散尽,这才叫着他的丁零名字笑着说。

  尧允却有些拘谨,后退半步,握剑抚胸单膝跪地,以丁零人的礼节向平宗行礼,“拜见晋王殿下。”他礼数不输,却也笑了起来,“只盼能早日攻下落霞关,让殿下饮马长江,把江南的农田都变成殿下的牧场。”

  “快起来!”平宗一把将他拉起来,“既然在军中,就行军礼,以将军相称便可,何必这么生分?”这么说着,却一手搂住尧允的肩膀,以胸膛对胸膛,重重捶了捶对方的后背,笑道,“咱们当年在阿斡尔那达慕上的誓言,原来你还记得。”这是草原上兄弟相见的礼仪,分明在暗示他并没有忘记两人昔日的交情。

  尧允也是个豪爽男儿,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拘谨。一行人上马向军营飞驰过去。

  已经跑出去了半里地,平宗终究还是勒住马站定,尧允等人不明其意,纷纷停下来等他吩咐。平宗想了想,叫了一声:”焉赉!”

  焉赉闻声上前,静静等他吩咐。

  平宗似乎有些踌躇,又沉吟了片刻才说:“今天是严若涵的好日子,你替我去道个喜吧。”

  叶初雪的事情焉赉从头目睹,个中缘由自然心中雪亮,心领神会地领命,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军营距离演场不过十余里的距离,平宗一行人座下俱是千挑万选的好马,太阳下山之前就已经赶到。这边早已有了准备,在营帐之间升起了五十堆篝火,粮官杀了一百头猪,一百头羊,正架在火上烤得油光鉴人,火光在巨大的营盘中星罗棋布,映红半边天空。火上肉的香气四溢,军士们早就闻得连连咽口水,好容易等到尧允陪着平宗出现,各帐间不约而同爆发出欢呼。尧允笑着转向平宗:“将士们对将军可是盼了太久,早就说将军驻跸在南边防线上,却直到今日才得以一睹将军风姿。”

  平宗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头惊讶,笑道:“这哪里是盼我,分明是在盼烤猪烤羊嘛。行了,这些生分的话就别说了,赶紧开宴吧,不然可就真是讨人嫌了。”

  众人听他的吩咐,大声应了分别传令下去。士兵们早就在等这命令,登时活泛了起来,在各自百夫长带领下齐声高喊:“将军上承天命,威德远布。祝愿将军福寿双全,无往不利!”

  平宗正端起一碗酒喝,听到这儿没忍住噗地一声全都喷了出来,皱着眉头望向尧允:“这是谁教的话?太过了吧?”

  尧允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努力在微笑:“这都是将士们的心里话,将军当之无愧。”

  “胡闹。”平宗将酒碗放下,顿时连喝酒的情绪都没了,摆摆手,“好了好了,让他们喝酒去吧,这话以后不可再说了,知道吗?”说完他转身进了身后的帐篷。

  尧允身边几个参将面面相觑,一起望向尧允。尧允知道他们都在指着自己拿主意,示意几个人各自去约束手下喝酒不可闹事,又安排好巡查的人手,这才跟进了帐篷。

  昭明军营本是住营房,这帐篷是专为了平宗检阅抽调精锐部队集中检阅而准备的。按照丁零人的习俗,普通士兵住十人一顶的毡帐,千夫长两人一顶毡帐,其余军官自尧允以下一律住牛皮帐篷,唯独最大的一顶金边骆驼皮帐篷外面悬着皇室的雪鹰大旗,这是供平宗休息整顿的。

  因为是在军中,平宗又有严命不得逾制,因此帐中只是笼着火盆,安放一张军中常见的简床,只有床上铺着的雪白色狐皮褥显示出这间帐篷的与众不同。

  尧允进来的时候,平宗正沉着脸来回踱步。他步伐极快,衣襟带起的风把火盆里的火星子撩得满处乱飞,纷乱地落在毡毛地摊上,又被平宗的脚踩灭,留下一个个浅灰色的灼痕。

  尧允进来后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边袖手看着平宗打转。

  外面的士兵们已经喝得兴头大盛,酒酣耳热唱起了歌来。

  “阿斡尔湖上明月升,阿斡尔河弯又长,长生天祝佑的草原上,骆驼美酒香又甜,走遍草原都会记得那酿酒的姑娘……”

  这是一首阿斡尔草原上人人都会唱的歌。阿斡尔草原是丁零人的发源之地,是丁零人祖先繁衍生息的地方。几百年来丁零人与周边的柔然、高车、狼恽等族彼此抢夺牧场牲畜和奴隶,互相之间攻伐不断,有人壮大,有人衰落,直到一百年前丁零人的雄主室荟带领丁零人度过大漠在阴山以南扎住了根,才终于摆脱了无穷无尽的仇杀,让丁零人有了喘息的时间,最终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平宗他们这一代的丁零人已经不知道阿斡尔草原是什么样了,也没有人见过阿斡尔山上的月亮,但他们都会唱这首歌,对于丁零人来说,那片传说中的水草丰美的地方始终是他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