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5页)

孙明霞捏着一叠信件,站在江姐的床边,说着:“静一点,大家请听。”室内马上静了下来,孙明霞朗读着:暴风雨中的海燕,迎接着黎明前的黑暗。

飞翔吧!战斗吧!

永远朝着东方,永远朝着党!

楼四室献给江姐“下面是楼下六室写给江姐的《灵魂颂》。”孙明霞继续地朗读着。

孙明霞越念越起劲,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明霞,你在做啥?”这时,江姐已醒转过来,轻轻地呼唤着。孙明霞回头一看,惊喜地叫着:“哎呀,江姐苏醒了!”

全室的人,一齐跑到江姐床边,七嘴八舌地问着:“江姐!

你好点了吗?你要什么?“

江姐睁大着眼睛,眼珠不停地转动,她微笑了。

“漱漱口吧!”有人端来了一碗水。

孙明霞站在江姐床边,不如如何是好;半晌,她才想起手上拿着的一把信件。于是,她坐在江姐床边说:“江姐,这些全是同志们给你写的信,我念给你听。”孙明霞拿起一封信,看了一下,说:“这是楼下二室全体同志写的。”

“楼下二室?叶挺同志囚禁过的牢房?”

江姐问了一句。当她看到孙明霞不断点头时,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光辉,又轻轻问道:“他们说什么?”

孙明霞朗读着:“亲爱的江姐:贞。我们深深地知道,一切毒刑,只有对那些懦夫和软弱动摇的人,才会有效;对于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它是不会起任何作用的。

当我们被提出去审问的时候,当我们咀嚼着两餐霉米饭的时候,当我们半夜里被竹梆声惊醒过来、听着歌乐山上狂风呼啸的时候,我们想起了你,亲爱的江姐!

我们向党保证:在敌人面前不软弱,不动摇,决不投降,象你一样的勇敢,坚强……“

“这是楼三室……这是楼下七室。”

孙明霞一封一封地把信念给江姐听。

江姐一边听着,一边淌着激动而兴奋的眼泪。当她听完几封信以后,用舌尖舐了一下破裂的嘴唇,眼泪花花地说道:“党太好了,同志们太好了,我算不了什么。”江姐轻声地说:“我们的荣誉属于党啊!同志们的这种鼓舞,这种战斗的力量,我应该和同志们共享。”江姐心里的高兴,不仅由于同志们对她的鼓舞,不仅由于自己战胜了毒刑的考验,当敌人追究游击队的活动时,她知道了叛徒的下落,这也是使她高兴的事,因为重庆地下党和农村游击队,再不会被叛徒出卖了。虽然敌人因而震怒,更急于从她口里找到党的线索,可是她想到党的安全已不再受威胁,便觉得忍受毒刑并不是十分痛苦的事了。

孙明霞又拿起一封信说:“这是楼七室写的。”她拆开信封,展开信笺看了看,说道:“楼七室的同志说,许云峰同志托他们向你——江姐问好!”

“许云峰……”江姐闪动着激荡的泪眼,仿佛看见了那崛立在铁门边,用战斗的歌声,庄严地激励着自己的战友。

“许云峰同志,你是我们的榜样。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向你致敬!”

“江姐,你太兴奋了,休息一会儿吧。”

“是该兴奋啊,我们这里,有着多么坚强的党,多么坚强的战友!”

“江姐……”孙明霞望着江姐转向对面的目光,轻声地问。

“你要什么?”

“我们的孩子在动,她大概睡醒了?”

“真的醒来了,你看,她睁着一双多逗人爱的眼睛!”李青竹说着,从身旁抱起那众人心疼的乳婴,递给了孙明霞,让她抱到江姐面前。

“可怜这孤儿,一生下来就失去了父母……”是谁低低叹息了一声。

“不应该难过。”江姐用流着血的双手,接过了乳婴,紧紧抱在怀里。“孩子是我们的。我们都是她的父亲,母亲。”

乳婴依恋地坐在江姐怀里,幼稚的小嘴甜甜地笑着,她把小小的手儿伸进了嘴,流着涎水吮吸着。

“孩子的父亲,留下了姓名吗?”江姐问了声周围的同志。

“没有。”李青竹躺在对面低声回答:“她在这里刚住了几天。只知道她们夫妇是从昆明押来的,她不愿意暴露案情。临终的时候,我问过她的姓名。”李青竹回忆着,声音渐渐升高:“她只微微一笑。说了一声:”我是共产党员‘。“

“共产党员……”江姐噙在眼里的热泪,滴落在乳婴圆圆的脸蛋上。

这时,李青竹又从身畔摸出了一张揉皱了的纸片。那是孩子的父母留下来的。孙明霞接过来,把它展开,送到江姐面前。李青竹接着说:“这是孩子的爸爸留下的遗物。”

江姐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依稀可辨的字迹上。看着看着,一阵激情,在江姐心里回旋冲击,她轻声念着:我们愿——愿把这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