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罢市(第2/4页)

周善培讲了40多分钟,说罢市会造成民生艰难,罢市本是为了争取同情,但很容易被人趁机利用,因此维护好秩序是第一位的。他建议还是要紧紧依靠街正们,再由各街公举几位公正明白人担任纠察,配合街正。街上出现暴动者时,大家应该立即报请街正出面劝阻,如果不听,再采取强制措施;巡警退居二线,即使巡警发现暴动者,也必须先请街正劝阻,无效时再动用警力强制执行。众人欣然同意。

成都皇城附近街道(摄于1910年)。

散会后,同志会的告示贴遍了成都城,约法五章:一、勿在街市聚众;二、勿暴动;三、不得打教堂;四、不得侮辱官府;五、柴米油盐等饮食照常买卖。这在日后的主流史家眼中,成为保路派革命不彻底的证据。

在成都将军玉崑8月26日发给北京的家信中,这位敏感的满洲将军认识到:“以刻下事论,将来怨久愤深,必有大兵劫可虑。”历史证明了,他又一次判断正确。他认为,川事之所以日益糜烂,首先就是前任川督赵尔巽存了私心,选了不熟悉四川政务的胞弟赵尔丰继任川督;其次是代理川督的王人文为了“见好百姓”,一味纵容,酿成大祸。赵尔丰虽然精明,但不熟悉川务,而且性格刚毅,有“赵屠户”之称,四川形势绝不乐观。玉崑说,现在既不能得罪保路派,也不能帮着他们向朝廷说话,“言者多败多事,多事多害,以免后悔……”

死城微澜

罢市第一天(8月25日),除了在大街上搭建“圣位台”的民众之外,整个成都城仿佛成了死城。

四川总督赵尔丰、成都知府于宗潼等,分别赶到商业场和事务所等“CBD区域”进行演说,号召开市,但听者寥寥,店铺基本上完全关闭了。

第二天,提法司周善培等政府官员也分段演说,号召开市,毫无效果。罢市也已经蔓延到了成都下属的16个州县、绵州下属的5个县、资州下属3个县、眉州下属3县及嘉定府、叙州府、泸州府、重庆府。

这一天,保路派们动员了近百小学生,抱着光绪皇帝的灵牌,一路游行到总督府请愿,哭声震天。赵尔丰接见了他们,同意将他们的要求代奏中央政府。这批小学生示威的人数,根据驻军司令、陆军第十七镇统制(师长)朱庆澜发给陆军部的报告,约七八十人,而保路同志会的宣传则说有200多人——陆军的内部报告毫无缩小数字的必要,但同志会的报道却绝对有夸大数字的需要。

成都市面虽然萧条,但秩序还算井然,除了物价飞涨,交通拥堵成为最大的问题。而堵塞交通的就是大量跨街搭建的“圣位台”。

这一天午后,打金街正在搭建圣位台,忽有某局某科员乘坐三人拱杆轿子飞奔而来。街邻喝令其下轿,轿子里的小干部不高兴了:“你们供奉皇帝如是之多,我岂能处处下轿?”众人大怒,喝令拉出轿来,饱以老拳;几个轿夫一看,“回头大吼狂奔而去”。野史也记载,成都县令出门办事,民众呵斥他为何见了光绪皇帝神位不拜,他只好出轿,“一路皆神牌,则一路拜,拜不已,遂逃归不敢复出”。这些林立的圣位台,“不光轿马过不得,益且驼牛等类都过不去”。这成为下层民众最为扬眉吐气的玩具。

打着光绪皇帝的牌子,这一手法显然避开了犯上作乱的敏感,郭沫若认为“这个策略在当时的指导者中可以说是杰作”,“它在当时的效力的确在后来的传单标语之上”。

面对圣位台,官员们是哭笑不得,赵尔丰被迫在8月26日向中央政府专电请示,这些圣位台已经大大阻碍了交通,“可否敬谨将万岁牌焚化,夺其所恃”。保路同志会也深感不便,出面呼吁民众勿在街心搭建灵台,他们用的理由很有特色:如果下雨淋湿了圣位灵牌,就可能授人以柄。

光绪皇帝画像。成都罢市打着光绪皇帝的牌子,这一手法显然避开了犯上作乱的敏感。

即使到此时,赵尔丰仍坚决抵制了中央政府要求坚决镇压的指令,认为罢市毕竟不是暴动,“碍难严究”,只能多多加强警戒,但“争路狂热,深入人心,从前警兵,时有哭泣者。军队中则良莠混杂,且皆系本省之人,默审情形,殊不可测”。

赵尔丰的退让并没有获得对手们的尊重和配合。

8月27日的《西顾报》刊登了一篇杀气腾腾的社论,公开提出:“吾川人即食政府之肉,寝政府之皮,亦不为过,区区罢市,何忌何疑!”文章希望“各街各市,坚持到底,勿为浮言所动,勿为甘言所诱,则成命或可望收回”,不然就是“同归于尽”。同日,赵尔丰连续致电内阁,认为在目前局势下,四川的兵力根本难以防范大的变乱,“环顾左右,艰窘万分,一发难收,大局不堪设想”,政府不能采取强压的办法,必须变通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