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英格兰国王疯了(第2/4页)

返回伦敦后,国王未审判约克公爵,首先是自己违背诺言在先,其次这样做等于拂逆居间调停的索尔兹伯里父子颜面,况且公审约克很容易演变成对宫廷党及萨默塞特丢失法兰西领地的指控,引起舆论沸腾。朝廷召集了一场大型集会,约克被迫在圣徒保罗画像前宣誓,今后将绝对忠诚于国王,不再“制造混乱”,否则以叛国罪论处。数周后国王释放约克,一切恢复正常,萨默塞特仍然领导着宫廷党控制朝政,改革事宜也无人问津。约克这些年来的所有政治努力无一成功,反而屡遭羞辱,多少有点心灰意冷,几乎不再过问政事,党争倒暂时平息下来。

亨利六世、王后玛格丽特、约克公爵的独特性格共同铸就玫瑰战争令人啼笑皆非的开篇,他们三人缺一不可。亨利六世的懦弱仁慈对危机时代的国家治理无甚裨益,但在与约克斗争中又成为他的优势,所有贵族都喜欢一位宽纵下属的国王;如果国王对政敌果决老辣,或者不受王后干扰能摆平争端,也不至于令危机久拖不决。约克太过重视荣誉,处事刻板,为人冷傲,不善于拉帮结派和施展权谋,关键时刻缺乏豪赌勇气。王后争强好胜,不懂妥协,政治上不够成熟,她的积极干政常让争端难以消解,屡次制造政治危机。

诺曼底爆发战事以来,当地一部分识时务的贵族及时转变立场投靠法王,保全了地位和财富,而那些在法拥有领地的英格兰贵族、法兰西亲英人士,则丢失土地和财产,家族衣食无着,不是向英王发去求援信,就是加入难民大军渡海逃亡至英格兰,一派末日景象。亨利六世和萨默塞特明白,要重振王室威信,彻底瓦解约克公爵的挑战,扭转宫廷党的困境,唯有对外战争取得胜利。

至1452年,基于对新时局的判断,朝廷对加斯科涅还未死心。加斯科涅与诺曼底不同,已被英格兰统治300年,当地人视自己为英王臣民,相较法兰西直接的苛严统治,加斯科涅人更喜欢英王隔着海峡的宽松自治政策。波尔多方面派来密使,殷切企盼英王收复加斯科涅,承诺将群起响应。恰值根特等低地城市发生反法暴动,查理七世分兵前往镇压,加斯科涅的法军防守力量薄弱。亨利六世和萨默塞特感觉到希望,认为这是收复加斯科涅的大好机会,若成功则能堵住约克党人嘴巴。

谁可担当远征加斯科涅的重任呢?朝廷自然想到名将舒兹伯利伯爵——“英格兰英雄”、“我们的老塔尔波特”。

1449年10月“鲁昂之役”战败,塔尔波特作为俘虏被囚禁到1450年7月才获释,他完成罗马朝圣之旅,回到自己领地原本打算安享晚年。塔尔波特接到国王诏令赶往伦敦,得知要他再度挂帅出征,为英格兰收复加斯科涅。时年66岁[1]的塔尔波特在中世纪已属罕见高龄,他不敢辜负国王重托,欣然接受“法兰西总督”之职,答应率军远征。

因缺乏经费并且要低调行事,远征计划进展缓慢,小心翼翼筹备半年之久,塔尔波特1452年9月2日才率领3000士兵登船出发。10月17日,英格兰舰队驶入纪龙德河,波尔多全城沸腾,欢呼声响彻云霄。当地人纷纷暴动,攻击法兰西官员,迎接英军。6天之后,塔尔波特在市民的热烈欢迎中进入波尔多,从市长手中接过城市钥匙。在波尔多站稳脚跟后,塔尔波特兴兵对周边地区攻城拔寨,重新恢复英格兰对加斯科涅的统治。

老塔尔波特貌似真的创造了“奇迹”,这可能是亨利六世人生中难得的幸福时光,他欣喜若狂,就指望扭转战争颓势重振王权,这场胜利对他来说如同久旱逢雨。

亨利六世和萨默塞特决定借着胜利顺势强化王室亲族们的地位。11月份,国王加封幼弟贾斯珀·都铎为威尔士的彭布罗克伯爵。前任萨默塞特留下的独生女玛格丽特·博福特原本许配给萨福克的儿子,亨利六世取消婚约,决定把她嫁给长弟埃德蒙·都铎。国王到现在仍无子女,埃德蒙·都铎是国王信任的同母异父弟弟,但缺乏王族血统而没有王位继承权,玛格丽特·博福特有兰开斯特王族血统,虽然有亨利四世当年的禁令,但国王可想办法突破障碍,如果他们能生出儿子,亨利六世可指定其为无嗣情况下的继承人,断绝约克公爵想当假定继承人的念想。国王夫妇认为,指定博福特家族和都铎家族生出的孩子当继承人,比指定被约克党仇恨的萨默塞特当继承人阻力更小。

1453年初,传来另一个天大喜讯,王后终于怀孕了。塔尔波特创造的奇迹、两位弟弟的政治与婚姻布局、王后的喜讯、约克党的静默,都让亨利六世和萨默塞特感到时局已拨云见日。一切照此发展下去,国王和宫廷党的确可以高枕无忧,但不要忘记,时代不同了,英雄改变不了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