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阁清鸣 第九节(第3/6页)

“啊,那岂不是个女博士?素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怕太过聪明……”清河郡主说到此处,方觉失言,连忙止住。

王倩却丝毫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我向来以为自己是女子中的聪慧者,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位姑娘不仅学问道德出众,便是相貌,也是说不出来的可亲可爱。以前我老笑郡主是菩萨,见这位程姑娘,方知郡主是假菩萨,她才是真菩萨。皮肤便如定窑的瓷器一般白润,五官不是五官,竟似是玉雕成的。你见了她,虽不觉得是倾国倾城,却自然而然的觉得可亲可敬,想要和她亲近说话,我虽然是一个女子,也会对她生出喜爱之心哩!”

“若这般说来,这个女子不是天人也似?她闺名唤做什么?”

“程琉,小字唤做‘璃璃’的。郡主见了,便知道了。”

二人一路说着程琉的种种事迹,马车从西面的旧郑门拐了个弯,直奔西南面的戴楼门而去。在将出戴楼门的那一刹,风动车帘,缝隙中王倩竟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们怎么到京师来了?”她不由得心中纳罕,不明白大哥王雱的书僮,怎么竟到京师来了?

此时,开封城外北郊的一座小山林中。

石越一身劲装骑于白马之于,挟弯弓在林中穿行。跟在他身后的,是李丁文、陈良、唐康、秦观、刘道冲等人,及一众家丁。

“潜光兄,去桂州调查的人,安排好了吗?”石越淡淡的问。

“公子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想明白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陷害公子。”李丁文此时的感觉,完全是自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去宣诏的王焘,不过是中书省的一个小官,我打听了他的底细,他断没有胆子来陷害我。他是迫不得已接了数十个百姓的状纸,又被人暗示,不得已才上报中书门下的。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人弄鬼。唐二叔那边来信了吗?”石越平静的声音中却透出一股寒气。

“还没有。”唐康接过话来,答道:“小弟回家也想了一回,若按那些状纸所说,是有一个人叫石珍的,拿着您的书信,还有一枚大约是伪造的印章,往来诸州县,强买田地。我家中诸位叔伯堂兄,纵有不肖,也不至于如此大胆。”

“嗯。”石越漫应一句,举起马鞭顿了顿,忽然道:“若是别人陷害,我也不怕。若果真是跟我的人胆敢如此,我却断不能容他。”

“我们理会得。”众人赶忙齐声答道。

“这件事情,不过三种可能,要么是我自己做的;要么是我们家中门下,果真有人胆大妄为;要么便是有人陷害我。那个石珍干下这么大的勾当,背后没有人撑腰,我定然不信。”

李丁文苦笑着说道:“我看咱们府上也没有人有这种本事。虽然亲戚繁多,门人家丁,也在不少数,难免有不肖之徒,宰相门前七品官,出去便能为恶。但是家中的家规森严,我谅也没有人敢犯,何况又是这样的大手笔。根据现在的线索,那个石珍不是等闲之辈,熙宁七年他运过粮去灾区,得过太常寺颁发的勋章,他配着勋章,拿着莫分真假的印信,也难怪他能得志一时。桂州偏远小郡,那些地方的县官,谁又敢来问公子真假?”

“沈起也不敢吗?”石越厉声反问道,一片栖鸟被他的话惊起,乱糟糟飞上空中,“沈起不是怕事的人,他是敢惹事的人!”

李丁文沉思半晌,说道:“这件事情,还须得从桂州调查起,最要紧的,是抓住那个石珍。只要抓住人,不怕他不说真话。只是,这要是个阴谋,也未免太简单了。既便石珍跑了,那些印信核对一下,就能分出真假了,抓住石珍,不过是可以揪出幕后指使的人而已。谁会这么傻?”

“学士、李先生。”默默跟在后面的刘道冲忽然道:“学生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湛渊请说。”石越见是刘道冲,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

“学士,学生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会给学士带来什么样的损害?皇上对学士一向信任恩宠,为何这次却又大发雷霆?学士身在局中,李先生又是一时受蔽,否则,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何在?”刘道冲年纪轻轻,虽然是外出打猎,却也是一身道袍,只是骑着一匹黄马,夹在众人之间,未免有点不伦不类,不过他自己却旁若无人,非常自在。

石越与李丁文听了这番话,均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二人连忙跳下马来,低头思索起来。片刻之后,二人同时轻轻“啊”了一声,石越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李丁文却苦笑道:“吕吉甫真是了不得。”

刘道冲也叹了口气,说道:“吕吉甫的确了不得。眼下要应付过这一关,一时间竟也难觅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