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儿头王充(第2/3页)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亦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而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王充又引了“滕文公篇”里的一段,是说孟子的又一名叫彭更的弟子请教老师类似的问题,孟子回答说:“如果没道理,一针一线也不能拿别人的;如果合乎大道,尧把整个天下都给了舜,舜也能泰然接受,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王充引这一节,依旧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受尧天下,孰与十万?舜不辞天下者,是其道也。今不曰受十万非其道,而曰己不贪富贵,失谦让也。安可以为戒乎?【王充质问孟子:尧给舜的整个天下难道不比齐王给你的十万高薪多?人家舜圣人为什么就能坦然接受呢?】

孟子有云:“民举安,王庶几改诸!予日望之。”孟子所去之王,岂前所不朝之王哉?而是,何其前轻之疾而后重之甚也?如非是前王,则不去,而于后去之,是后王不肖甚于前;而去三日宿,于前不甚,不朝而宿于景丑氏。何孟子之操,前后不同?所以为王,终始不一也?【王充质疑“士诚小人也”一节:孟老前辈,你不是说“齐王还是很有潜力的,他如果能任用我,那不仅齐国的百姓会得到好处,就连全天下都会安定!所以,我一直都等着齐王改变主意,每天都这样盼着”。孟老前辈,我王充理解不了你啊,你之前不是还装病不见齐王吗,怎么这会儿又说出这种话来?前后矛盾,很没道理啊!——打断一下王充,我来替孟子说两句:这个问题还应该参考一下周广业梳理出来的那个脉络。】

且孟子在鲁,鲁平公欲见之。嬖人臧仓毁孟子,止平公。乐正子以告。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予之不遇鲁侯,天也!”【王充又引了《孟子》臧仓使坏的那节。】

前不遇于鲁,后不遇于齐,无以异也。前归之天,今则归之于王。孟子论称竟何定哉?夫不行于齐,王不用,则若臧仓之徒毁谗之也。此亦止或尼之也,皆天命不遇,非人所能也。去,何以不径行而留三宿乎?天命不当遇于齐,王不用其言,天岂为三日之间易命使之遇乎?在鲁则归之于天,绝意无冀;在齐则归之于王,庶几有望。夫如是,不遇之议一在人也。【王充说:孟老前辈,你先前说过在鲁国没受到老板的重用,后来又讲自己在齐国没受到老板的重用,这两次的遭遇在本质上不都一样吗?那为什么你把在鲁国的“不遇”归咎于老天爷,却把在齐国的“不遇”归咎于齐王呢?这好像说不通吧?况且,在齐国没受重用,不也是因为和臧仓一样的小人到处给你使坏吗?再者,你离开齐国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在昼城足足逗留了三天,你说这是希望齐王改变主意,可是,如果“不遇”是天意,三天时间还能使老天爷改变主意不成?看看,哼哼,在鲁国就归咎于老天爷,一点儿不抱希望;在齐国就归咎于齐王,还期待齐王能改主意。孟老前辈啊,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

孟子去齐,充虞涂问曰:“夫子若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曰:“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矣。由周以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乎?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而谁也?吾何为不豫哉?”【王充又要攻击怨天尤人和舍我其谁这节了。对了,王充引的《孟子》会和原本《孟子》在字句上有小小的出入,这很正常,古籍一般都这样。】

夫孟子言五百年有王者兴,何以见乎?帝喾王者,而尧又王天下;尧传于舜,舜又王天下;舜传于禹,禹又王天下。四圣之王天下也,断踵而兴。禹至汤且千岁,汤至周亦然,始于文王,而卒传于武王。武王崩,成王、周公共治天下。由周至孟子之时,又七百岁而无王者。五百岁必有王者之验,在何世乎?云“五百岁必有王者”,谁所言乎?论不实事考验,信浮淫之语;不遇去齐,有不豫之色;非孟子之贤效与俗儒无殊之验也?【王充质疑:孟老前辈,你说每五百年就有王者兴起,拜托,你亲眼看见来着?来,我掰手指头给你数数,帝喾、尧、舜、禹,这四位都是平治天下的圣人,可人家是一个接一个出来的,可不是每隔五百年才出来一位。这是说时间短的,咱们再说说时间长的:从夏禹王到商汤王是一千年,从商汤王到周朝开国也是一千年。周代始于周文王,周文王传给周武王,周武王死后,周公旦和小孩子周成王一同治理天下,七百年之后才有你孟子。把时间轴仔细这么一看,哪有什么五百年的轮回规律啊?老前辈啊老前辈,你可让我怎么说你,你说话也太不严谨了,还有,你离开齐国的时候还表现出一脸的不高兴,你的学生都注意到了,你呀,看来也是个大俗人啊!——打断一下王充,我来说两句:孟子所谓五百年的轮回规律确实出语很不严谨,可王充的论据更不严谨。王充接着对这个问题还论了半天,但看头不太大了,所以从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