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习惯(第2/2页)

1933年2月4日,茅盾带着一本刚刚出版的《子夜》偕妻儿去鲁迅家。当时茅盾还不习惯签名送书,鲁迅则有收藏签名本的习惯。鲁迅翻开《子夜》的扉页一看,是空白,就把茅盾拉到书桌旁,打开砚台,递过毛笔。茅盾说,这一本是给您随便翻翻的,请提意见。鲁迅说,不,这一本我是要保存的,不看的,我要看,另外再去买一本。鲁迅还请茅盾参观了他专门收藏作者赠书的书柜,其中有些书还精心包上了书皮。自此以后,茅盾以作者身份送书,便都签上名字。

叶楚伧好酒,编《国民日报》时,习惯于边喝高粱酒,边嚼花生米,边写评论。

林语堂自称除了睡觉,无时无刻不在抽烟,所有文章都是尼古丁构成的。

潘光旦出门时总拎着一个黄色的旧皮包。他不抽纸烟,只抽烟斗。他与不少文人一样,有翻用旧信封的习惯。

鲁迅常衣冠不整,给人不修边幅的感觉,但与此形成反差的是,他身边随时使用的文具和书籍等,却一向规矩整齐,一尘不染。许广平说:“如书籍龌龊了,急起来他会把衣袖去揩拭,手不干净,也一定洗好手才翻看。书架的书,是非常之整齐,一切的文具用品,是经他手的,都有一定的位置,不许乱放。他常说:‘东西要有一定的位置,拿起来便当,譬如医药瓶子,换了地方,药剂师是会犯配错药的危险的。’”

鲁迅和许多文人一样,有把旧信封拆开翻转再利用的习惯,他甚至还用牛皮纸自制信封。据许广平回忆,鲁迅做的信封“非常之整齐匀称,绝不歪斜,大小异形,用一定的方法、技巧,纯熟而又敏捷。”鲁迅对废纸等的利用十分在行,许广平说:“每于包裹的东西拆开之后,不但纸张摊平,放好,留待应用,而且更把绳子卷好,集在一起,预备要用的时候,可以选择其长短粗细,适当地用。”

鲁迅惯于喝浓茶,许广平回忆,鲁迅在北京时,“独用一只有盖的旧式茶杯,每饮一次泡一次。”鲁迅抽烟也是一根接一根,在北京时,不大用火柴,而是用烟头点下一根烟,那时也不用烟缸,满地都是烟头。许广平说:“一天过了,察看着地下烟灰、烟尾巴的多少,就可以窥测他上一天在家的时候多呢,还是出外。”

赵健臣在上海当庄客时,有一次和汤百万走在大街上,赵要叫黄包车,被汤拦住,汤说:“这样好的柏油马路都不走,太可惜了!”还说:“有钱不用,就容易找钱。”赵后来牢记这些话,终成亿万富翁。他曾回忆说:“我在上海当庄客,每月只规定零用其钱五元。为了躲避朋友的邀约,晚饭后我就上街去溜马路,常独自一人到‘大世界’去玩,因为只花二角钱的门票,既可吃茶又得看戏,甚为划算。”

云南出茶叶。当年西南联大有个姓陆的同学,泡茶馆是出了名的。某一时期,他的盥洗用具就放在茶馆里,每天起床后就到茶馆洗漱,然后泡一杯茶,吃两个烧饼,看书。一直到中午,起身出去吃午饭。饭后回来又是一杯茶,直到吃晚饭。晚饭后,又是一杯,直到灯火阑珊时,才挟着一本书回宿舍睡觉。

画家汤定之吸烟但不吸纸烟。他在家吸水烟,外出吸雪茄。

画家颜文樑有恋旧的习性。他年轻时外出写生放画具的竹筐,直至去世还留在家里。他的父亲去世前一天,曾给他一个苹果,他没吃,日久成灰,颜文樑便用一个玻璃器皿将苹果收藏起来,留作纪念。

报人钱荠尘居上海凤阳路,他有个习惯,有客人来访,不用茶水而用糖招待;他的另一个习惯是和客人谈话时,让两只猫依偎在身边,边抚摸边聊天。

南开的创办者严范孙每天都展看家里的山水画,有人问其何故,他答:“此身虽在尘嚣,此心却不可不置诸秀峦清涧之间。秀峦清涧不可得,其惟于丹青尺幅中求之。所谓慰情聊胜于无也。”

名士马一浮平时生活有“一上一下”的习惯。一上,指应邀赴宴时,必凌踞上席而坐,虽达官豪客也不客气;一下,指友人请他题诗写文,甘愿殿后,从不以名家身价与人计较高低。

汪曾祺有随意翻书的习惯,这是在西南联大读书时养成的。他晚年回忆说:“我不好好上课,书倒真也读了一些。中文系办公室有一个小图书馆,通称系图书馆。我和另外一两个同学每天晚上到系图书馆看书。系办公室的钥匙就由我们拿着,随时可以进去……有的同学看书是有目的有系统的。一个姓范的同学每天摘抄《太平御览》。我则是从心所欲,随便瞎看。我这种乱七八糟看书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我觉得这个习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