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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口渴。我可能发烧了……有茶吗?洗手间的柜子里有一个温度计。”

“有咖啡。”杜戈尔直截了当地说,“也许喝咖啡更好。苏打水可以活跃新陈代谢系统。可以用一下电话吗?打完我会查一下电话费。”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就在这时,他发现普利姆罗斯睡觉前读的是弥尔顿[2]的散文集。他个人认为,《出版自由请愿书》与其说是催眠药,不如说是催吐剂。可是“小便先生”把它放在那儿也许只是为了装饰。

他们的房东刚醒过来,找眼镜的时候差点把咖啡杯从桌子上推下去。杜戈尔替他找到了眼镜,说他必须走了。种种迹象表明,菲利普想要聊天的需要即将战胜他对睡眠的需求。

电话机位于夹在起居室和厨房中间的小餐厅里。杜戈尔拿起印有十字钥匙旅馆电话号码的纸板火柴、一根香烟和一个烟灰缸。拖延下去是没有意义的。阿曼达正带着厌恶的表情把餐具往水槽里堆。她朝他笑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电话铃响起时,他用最后一根火柴点着了烟。假设李昨晚离开了罗辛顿,假设……

是里瓦拜德夫人接的电话。像她这样在电话里保持自然回声的人很少见。

“里瓦拜德夫人?早上好。我是威廉……嗯,梅西……”

“哦,你好,亲爱的!你们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客房服务员正好在楼上——(当然,她们星期日不来,不过,这又不是战前,对不对?)”

“对。我的意思是,如果李先生还在,我想和他说句话。”

“哦,那个爱尔兰来的先生。你很走运——他打算今天上午离开,现在正在吃早餐呢,和他的朋友一起。威尔士怎么样?顺便问一句。”

“哪儿?”刚问完,杜戈尔忽然想起来,这是他们俩应该去的地方,“哦,不错,谢谢。就是一直下雨。”这种说法比较安全,听起来颇有地方特色,“老夫人很高兴见到我们。”感谢上帝,李还没走。第一个障碍排除了,“反正,李先生……”

“哦,他在吃早餐,等他吃完了,我再让他给您回电话可以吗?”里瓦拜德夫人是在暗示,不能轻易打破一个人和他的早饭之间的纽带。

“十万火急。”杜戈尔充满歉意地说,“我过一会儿得出去。您知道的,和生意有关的事。”

里瓦拜德夫人似乎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啊,生意,”她会意地说,好像这个词给出了解释,甚至为最明目张胆不合规范的行为找到了借口,“我去叫他——我想肯定到了吃吐司喝咖啡的阶段了。”

电话那边静了下来。据他推测,李可能会在前台接电话:房间里没有电话,杜戈尔也不记得有让客人使用分机的电话间。餐厅的门开了,菲利普那张睡眼惺忪、毛茸茸的脸向内张望。杜戈尔疯狂地挥手,让他走开。“一会儿就好了,非常重要的电话。”

“梅西先生?”

电话里李的声音比往常还要平淡,仿佛是一个稍有瑕疵的机器人发出来的。当然,这个机器人是爱尔兰制造的。

“你好。”杜戈尔说,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听着,我们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昨天离开你以后,我们找到了……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该死,你们真的找到了。”李的音量突然降低了,好像在回头看是不是有人偷听。

“只是荒唐的侥幸罢了,您知道的。”杜戈尔尽量让他的声音里充满歉意,“这是个意外,求您了,李先生,不要伤害我们。”

“放哪儿了?”

“在穆恩斯那儿。弗农·琼斯给了汉伯里一份复印件,是一份用卡洛琳字体书写的文本。莉娜的全名是卡洛琳。小卡洛琳,您明白了吧。”

“该死。”

很可能是这样,杜戈尔想。“弗农·琼斯把它放在送给莉娜的一个大教堂模型的房顶上。钻石被缝在一个皮袋子里。”

“这样就解释通了。”

“什么?”有那么一刻,杜戈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有那个复印件,我有一个小小的黄铜镇纸,大教堂形状的,那种在罗辛顿买的纪念品。这个奸诈的老王八蛋。”

“他肯定是故意把事情搞复杂了。穆恩斯一家有可能会受到伤害。”这么说连杜戈尔自己听着都觉得假正经,可是李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他们知道有这个东西吗?”停顿片刻后,他问道。

“不知道。我们不声不响地就把钻石拿走了。她们没理由知道。”杜戈尔认为这应该是凯蒂·穆恩斯的功劳,是她让自己和莉娜摆脱困境的。

“那些东西值多少钱?”李想当然地以为杜戈尔会把一切告诉他。

“不知道。差不多有四十块大小不同的石头。有的相当大。我们俩都对钻石一无所知。麻烦就在这儿。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