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渺茫(第2/3页)



  “是——源义经。”小雪抬起头,低声道。“是他!”宗盛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悔的神色:“源义经,那个时候就该除掉他的,就该除掉他的……”

  “那么捉住重衡的……”知盛转过头问道,看小雪点了点头,不禁苦笑了起来,:“牛若,居然是牛若,要知道有今天,真应该……”

  小雪茫然的看着两位悲痛的哥哥,这一仗,就这样输了,将来,会怎么样?到底会怎么样?

  她望了一眼四周,忽然想起那个吹笛的弟弟敦盛,不由又是一惊,连忙问道:“哥哥们看见敦盛了吗?”

  宗盛一愣,脸色随即黯淡下去,轻轻摇了摇头。她看向知盛,知盛的脸色同样的苍白,她的心又是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看来敦盛,也是凶多吉少了——

  而此时的敦盛尚在一之谷内,见源家军压近,他也向海边策马而去,跃入水中,正准备登上剩下的战船,忽然听身后有人大喊道:“在下熊谷直实,前面的武将,怎么忙忙如丧家之犬?何不掉转马头,和我恶战一场,分个胜负。?”敦盛回头望去,一员插白旗将领立马于岸上叫阵。

  敦盛一愣,犹豫了一下,但一想自己是武士出身,有人喊阵,怎能不应。于是分开海水,驳马登岸,抽出刀来,就与直实战到了一处。那直实本是关东有名的战将,敦盛不过初上战场的少年公子,没几个回合,就被直实打落马下。直实立刻跳下马来,按住敦盛,正要取下他的首级。敦盛见难逃一死,干脆闭上了双眼。但当直实仔细一看敦盛的容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僵在了那里,再难动手。

  这对方的敌将竟是如此年轻,容貌娇艳更胜女子,含羞忍辱,却并不呈现恐惧之色。直实不由心里一软,缓缓放开敦盛,说道:“你还这么年轻,何苦来到阵前厮杀,枉送性命。我今天就放了你,你再不要到血腥的战场上来了。”

  敦盛睁开眼睛,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平家大将、******大夫敦盛,并非不懂事的少年人。我不上阵则罢,既然上阵,身为平家武士,岂能贪生怕死?你武艺高强,打败了我,就割了我的首级领功去吧。源平两家,世代为仇,何况战场之上,两阵之间,岂能对敌人存有怜悯之心?”

  直实愕然,这年轻人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是多了几分怜惜,反复劝说,但是敦盛死志已绝,偏偏不肯离去。忽闻身后喊杀之声渐响,源家大军即将杀到。直实心想,我军已到,我不杀他,他也必被人杀,到时不知他会再受什么无端屈辱,于是一狠心,咬一咬牙,挥刀割下了敦盛的首级。

  杀死敦盛以后,熊谷直实忍不住潸然泪下。虽然冲战杀场数十年,斩将擘旗,杀人无数,可是杀死如此年幼,而又秀美风雅的敌人,却还是平生第一次,不禁一股悲怆油然泛上心头。少年俊彦,顷刻化作离魂,果然人事无常,宛如幻梦,生老病死,痛苦实多。于是直实拔出敦盛腰间的“小枝”,吹奏一曲,黯然而去。就此离开战场,落发出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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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源义经的奇袭,源氏军在一之谷合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而平家则是损失惨重,平家诸栋梁和公子们—忠度、经正、经俊、通盛、业盛、盛俊,敦盛,师盛,皆战死沙场,重衡被俘,押去平安京。东西两边的城户口,到处是战死的源平两家武士的尸体,人尸马骸,堆积如山,一之谷里,生田森林里,海岸边,被射被杀而死的不计其数,惨不忍睹。

  撤往屋岛的几百艘平家战船随着潮水推引,在波浪中不停摇曳,小雪靠在甲板上,茫然的看着四周,在这漂泊不定的船上,平家的人们倚舵为枕,黯然流泪,衣袖沾湿,对着朦胧的月色无不惆怅伤心,此时此刻身在这烟波浩瀚的途中,就像是海上夜啼,离群失散的孤燕,茫茫雾霭,不知前方路在何处,原以为收复京师势如破竹,谁知却遭如此惨败,平家诸将惨死,重衡生死未卜……

  义经,为什么偏偏是他,要不是他,重衡哥哥怎会被俘,要是没有他的奇袭,平家又怎么输得如此凄惨……为什么,自己对这里的历史这样的一无所知,为什么,让她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时代……这些本都是些书本上不相干的历史人物,可是命运,偏偏要她置身其中,如此真切的感觉他们的哀伤悲痛,为他们心痛,为他们悲伤……

  正神伤时,忽闻旁边的战船上传来一声大喊:“有人跳海了!”小雪一惊,赶紧站起身来,走到船沿边,向旁边的战船望去,依稀看见已经有几个人跳下海去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