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狗婆(第3/6页)

酒确实喝多了,时断时续的记忆里,只剩下华花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在包厢里做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忘记。好像身体和意识都不是自己的,有什么东西在偷偷地溜走。

散了夜场,坐上华花的车,回到租住的地方,维萨彻底失去了意识,任由华花搂着她上了楼。

在药店买了药回家吃下,维萨只觉得全身酸痛,看着凌乱的屋子,她有些后悔昨晚发生的事情。

不过既然发生了,也无法挽回。华花有家庭有孩子,这么好的男人只能怪自己没有早遇到。

收拾着屋子,她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全身冰冷,开始剧烈地咳嗽,可能是感冒了。她喝了杯热水,钻进被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床下,慢慢探出一条影子,在地上聚成一条狗的形状,爬上了床,罩在维萨身上,啃着她的脸。

一丝丝白气从维萨鼻孔中冒出,被张开的狗嘴吞噬,影子顿时涨满,又悄悄爬回床底。

维萨醒来时,天已黑透,头疼得更厉害。更要命的是,她发现身体如同灌了铅,沉重得根本起不来,反倒是心里面空荡荡,似乎少了很多东西,像是一个倒空水的杯子。

她拿起手机,跟闺蜜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刷着推特,发了条“生病了,没有人照顾”的消息,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复,让她更加失落。又躺了一会儿,胃里阵阵恶心,她用尽全力从床上爬起,扶着墙走进卫生间,蹲在马桶前吐个不停。

擦了擦嘴角,她几乎是爬回床上,拿着手机想给华花打个电话。可是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想想还是算了。

身体越来越烫,耳朵好像出现了幻听,远远听到有狗叫。手机从手里滑落,她又昏睡过去。

狗影又从床下爬出,明显比白天大了许多,探着鼻子嗅着维萨垂在床外的手,伸出舌头舔舐。维萨留了好几个月的指甲被舔得越来越短,直到和指肉齐平,才又潜回床底。

刺眼的光亮让维萨眼睛生疼,伸手挡着阳光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不觉又睡了很久。脑子依旧混混沌沌,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对劲。仔细看了半天,指甲里的月牙白不见了,留了半年的指甲似乎被剪掉了。

她怔怔地想了想,完全想不起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难道是在半昏迷状态下剪掉了指甲?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情节很像小时候母亲给她讲的“吃指甲的老婆婆”的故事,索性不去想,挣扎着爬起来,连澡都没洗,胡乱穿了衣服,下楼去药店买感冒药,顺便吃点东西。

华花心情很好,刚谈成了一笔生意,最少又能赚十几万卢布。他握着方向盘,两根手指跟着哼的曲子左右摆动打着拍子等红灯,悠闲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维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才一天半没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时不时轻咳着,乌黑的眼圈里隐隐透着青色的血丝。

华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目送着维萨进了药店。正巧一个瘦削的中国少年从药店出来,有些奇怪地回头望着维萨的背影,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穿过人群,刺进华花的车里。

不知为什么,华花如同被一根针扎进眼球,痛得流下了眼泪。他轻哼一声,揉着眼睛,再向药店看时,维萨走了出来,中国少年不见了。

药店距离维萨家足有三条街,看她走路虚浮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走不回去。刚才突然出现的中国少年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踏实,华花想了想,还是一脚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维萨拎着药袋去超市买了些速食,只觉得如果再不回家,可能就会死在路上,只好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家门口,她数了好几遍才数清楚该付的卢布,在司机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中下了车。

“小姐,行行好,给点钱吧。”楼道门口坐着一个乞丐,乱蓬蓬的头发打着油绺,根本看不清楚模样。

维萨已经没有心思顾乞丐的死活,只想回家吃药吃饭休息。

“小姐,给自己积些福报吧。”乞丐抬着头举着碗,一上一下地颠着。

想起前天晚上和华花做的事情,维萨心里一动。难道酒后一时冲动,遭了报应?她打开钱包,把所有的卢布都放到乞丐碗里,默默地念着“舍即是得,报即是回”,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

乞丐把钱迅速塞进怀里,警惕地左右张望,急匆匆走了。

拐角处闪出那个中国少年望着乞丐,抬头看看楼房如同鸽笼般的一扇扇窗户,好像在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做。片刻,他摸了摸鼻子,又隐回拐角。

回到七楼的家里,维萨累得几乎虚脱,就着凉水吃了药,扒拉了几口饭,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把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她到卫生间冲了把脸,猛地抬头,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成片的毛细血管密布在额头,如同一丛根须,向脸上蔓延。两腮深深凹陷,颧骨支棱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嘴唇干裂出道道血口,白色的死皮被唾液湿成一团团小球,粘在嘴角。她摸着干枯没有光泽的脸,手指与脸皮摩擦“沙沙”作响,像是摸着一张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