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琪 2016年2月15日 星期一(第3/4页)

“我没事。”我勉强地笑了笑,他肯定觉得我精神失常了,所以我不能再对他说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话,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他。我揉了揉心口窝,“就是有点消化不良。”

“快坐下吧,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可不能心脏病发作啊。”虽然他是开玩笑,但我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关切。我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小口喝起了茶,他放了糖,但我没有抱怨,我需要糖分来滋养受惊的神经。

“你想让我今晚留在这里吗?”他说,“我可不可以就睡在沙发上?”

我很想回答“可以”,让他分享我的床,在他身上迷失自我,但我知道我不能,他现在有女朋友,甜蜜、善良的丹尼尔,我决不愿像过去那样伤害他。“米娅怎么办?”我问。

“她会理解的。”他说,但是我可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在说谎,我知道她不会理解,我知道,假如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不会理解。

我捏捏他的手。“谢谢,丹,但我想我们都知道,她不愿意这样,我不想给你造成麻烦。”他又待了一个小时,我们点了个外卖当晚餐,因为公寓里的信号很差,他必须到外面的车道上打电话叫外卖,我开着前门等他上来,自己躲到门旁的厨房里,时刻注意着走廊里的动静,以防对面公寓里的人出现。虽然丹尼尔不相信我,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确定里面有人,也许不是整天都待在那里,但每当需要炮制匿名信的时候,他们就会到这里来,等到凌晨时分再鬼鬼祟祟地钻出来,在门垫上留下棕色的信封。我不明白他们希望达到什么目的,试图把我吓跑?可我求之不得,很想马上离开,回到安全的伦敦,但我现在不能走,仅凭几封卑鄙的匿名信无法将我赶出这个小镇。

丹尼尔回来时,鼻子冻红了,头发和肩膀上落了些雪花,有点像头皮屑。我们聊了很多,唯独不曾提到你,和我吃掉各自的咖喱之后他就走了,出门之前,看到我在换鞋,他说:“不用送我了。”说完,他亲了亲我的脸颊,我压抑着没有回应他的吻。

我不情愿地关上门,公寓里空空荡荡,我往壁炉里添了些木柴,又倒了一杯酒,明天又需要补货了,自从回到这里,我喝了很多酒,我的脑袋里全是你,索芙,那里面不再全都是我的生意。你成功地再次占据了我的思想,就像你失踪后的那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里那样。

正如我每天晚上在这里所做的那样,我从卧室拿出羽绒被,蜷缩着睡在沙发上,被子上面还有迈克的气味,我有点后悔今早把他赶走了,现在我真的需要有人陪伴。

今晚的电视信号倒不算糟糕,我打开电视,从历史剧中那些喋喋不休的人物对话中获得了些许安慰,喝光一整瓶红酒之后,我很快便陷入了深睡眠,甚至没来得及脱掉衣服,直到再次被婴儿的哭号声惊醒,我眨着眼睛看了看DVD播放器上的液晶数字:凌晨两点。为什么婴儿的哭声总在两点钟响起?我仔细地听着,尽量不去注意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和脑后倒竖的寒毛,我发现哭声很有节奏,总是哭哭停停,每一阵哭声之间的间隔大约是五分钟,就好像是……

我跳下沙发,跑到前门,哭声究竟来自何方?我踮起脚尖,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里亮着一盏低瓦数的小灯,在楼梯平台及其四围的墙壁上投下昏暗的光晕和浓重的阴影,虽然我暗暗告诉自己外面并没有人,可我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在大半夜里跑到楼梯平台上呢?趁自己还没有细想之前,我跑回客厅,从壁炉架上拿起一只银烛台,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打算怎么做,但觉得有件武器更安全,免得有人企图伤害我,丹尼尔不是认为有人想要报复我吗?

我从花岗岩台面上拿起钥匙,关上前门,穿着袜子来到楼梯平台上,手里举着烛台,看到拱形窗里反射的自己的倒影,我差点吓晕过去,回过神来之后,我又忍不住自嘲起来,现在的我看起来一定像个白痴,索芙,头发乱七八糟,眼神恐惧惊惶。

我站在平台上一动不动,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如同昨晚、前天晚上和大前天晚上一样,我踮着脚尖来到楼梯平台对面的三号公寓门口,哭声听上去绝对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而非像我最初设想的那样来自楼下。我蹑手蹑脚地向前缓缓移动,把一只手掌轻轻地按在门把手上,门依然没有锁,在我的推动下缓缓敞开,哭声变得更响亮了,我必须进去看个究竟。我握紧了手中的烛台,踏进狭窄的走廊,轻轻打开电灯开关,室内的摆设与我和丹尼尔离开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唯独多了婴儿的哭声,如果这套公寓里没有婴儿,那么哭声是从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