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第4/8页)

“咚”的一声闷响,男孩裤兜里的药瓶,滚了出来,落在我的脚下。

~ 4 ~

“杀掉那些人以后,您知道您会是什么下场吗?”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不想再挨打了。”

“以暴制暴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您不想当胆小鬼,就去把这一切告诉父母、老师。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拾起药瓶,在男孩面前晃了晃:“这个,才是胆小鬼解决问题的方式。”

男孩不再说话,闷闷地把头放在了胳膊上。过了好久,我才听到一个声音从一旁飘了出来。

“我今天来这里的事情可以不说出去吗?我不想被人叫胆小鬼。”

“那您就不要再想着报仇这件事,可以吗?”

男孩抬起头,使劲儿点了点。

~ 5 ~

在西边大片火烧云的目送下,男孩离开了。怀着对成人世界盲目的自信和乐观,我也傻傻地看着男孩下了山。若不是江婆一周后送来的那份报纸,大概我到现在都会对那日的所作所为引以为豪。

男孩终究做了胆小鬼,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和他的朋友一样,他也偷来了奶奶的抗癌药,在卧室里结束了自己担惊受怕的生活。

报纸上登出了男孩的遗书,只有一句话。也是凭着这句话,让我认出了是他。

遗书上写着:子硕,我也投降了。

~ 6 ~

我们没有教会孩子,如何正确地亮出拳头,却只教会他们如何收起拳头,这大概,才是真正的懦夫。

读完第一个故事时,我抬头,恰好天空有大片火烧云。有些不愿想起的记忆,蓦地被唤醒,一丝一缕地变得鲜活起来。

我也曾被学校的男生们追着喊作娘娘腔。但那时候,我并不排斥这个称呼,因为我觉得,自己本身就是女孩子,只不过,是一个发育不太正常的女孩子而已。

我不喜欢那些所谓男孩子才喜欢的运动,也不喜欢和男生亲近。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抱着一本书,在卧室待一天。大概就是因为我这副怪脾性,爸爸离开了这个家。我随着妈妈,与另外一个男人,住在了一起。

那男人对我们谈不上多好,总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使唤着妈妈。没过多久,还把他的儿子从寄宿学校接了回来,同我们一起生活。

可谁会想到,那个曾一度让我误以为是朋友的男人,竟成了我年复一年的噩梦。

回忆至此,我的胸口越发沉了起来,慌忙向窗外探出身子,大口喘着粗气。此时方顿悟了老人屡次提笔时的苦意。

梧桐叶萌出新绿,黄昏下颜色模糊,只留下淌着生机的轮廓。临床缩成一团的我,抽出了第二个故事。

找寻

第二个故事:一个关于找寻的故事。

~ 1 ~

山上花草虽多,可香味却不浓郁。倒是眼前这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刺鼻,惹得渡躲出了屋子。

我也只能借着倒水的机会,装作无意地推开了窗户。

今天的客人,是一位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瓜子脸,高颧骨,浓妆长发。与之前来公寓的客人不同,女人穿着一件高开衩的旗袍,没有传统的盘扣,倒是设计成了有些不土不洋的大领口,说她是有意袒胸露乳也不为过。

许是看着我又是倒水,又是开窗,女人多了些不耐烦。

“喂,我都坐下了,接下来干吗啊?”

“您好,按照提示填写一下登记簿,这是笔。”

刚一落座,我便把登记簿展开,推到女人面前。

“哟,稀罕,头次见住店得客人自己填的。”女人挑着眼睛,斜眼瞥着我。浓密到夸张的睫毛,硬挺挺地从眼窝里探了出来,反着不自然的光。

许是见我没有接话,女人从一旁拽过自己的挎包,在夹层中摸出一张身份证后,甩在了桌面上。

“你看着填吧。”

我抽回登记簿,对照着女人身份证上的信息,一一填了进去。

“有什么遗愿吗?”

“遗愿?”女人念叨着,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和你说没用,我得给朋友打个电话。”说完,又是在挎包中一通翻找。

女人的挎包很小,皮质又硬,她长长的手在里面又是摸又是抓,发出刺耳的声音,却半晌也不见掏出什么东西。女人嘴里骂起了脏话,“唰”的一声,将包里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除了几张银行卡和一些零钱,一支口红,再没有旁的什么。

“我手机呢?”女人摸着身上,才发现衣服上并没有什么口袋。

“楼上有一部老电话,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上楼。”

女人没有接话,依旧骂骂咧咧地弯腰在地上寻找着。

正是这时,门外有了动静。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探进身子,看到女人后,他眼里放了光。

~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