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掏出他的心看看,是红还是黑(2)

花荣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说嘛,你是个善良的女子。”

我还是喜欢给你讲杀人的故事。

不管你信不信。

讲出来,我心里非常痛快,比杀人时还痛快,你也许会说我变态,不要紧,变态就变态,这个社会,有几个人是正常的呢。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你说你正常吗?很多时候,你也是个变态。说你呢,你还傻笑。

我这次杀的是个富家子弟。

你说我仇富,放屁,我仇什么富,谁他妈有钱,关我鸟事,我开我的黑车,富人发他们的大财,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杀那小子,是因为他也是一只兔子。

他不是兔子是什么?

狼?他配吗。他不是狼,只是一只兔子。

兔子是狡猾,可是,再狡猾的兔子,能逃得过我的手心?

那晚真冷。

冷得我的脖子都像乌龟般缩到胸膛里去了。凌晨四点了,才回家。回家后,肚子开始闹革命了,才想起来晚饭没有吃,夜宵也忘了吃,都是因为天冷,只想赶快回到家里,钻进被窝。我是钻到被窝里去了,问题是肚子太饿了,不觉得舒服。家里冰箱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很矛盾,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如果不吃,肚子里没有东西,肯定是睡不着觉的。

为了有个良好的睡眠,我还是决定出去觅食。

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避风塘,避风塘二十四小时营业,这对我们这些经常在凌晨出来觅食的人来说,是福音。很多时候,我想写很多感谢信贴在他们店门口。他们比政府好多了,真正为人民服务。大凡我回家后再出去觅食,就不想下到地下车库去把车开出来了,那样十分麻烦,不就出去吃顿饭嘛,开什么鸟车。

我和你说过吧,我跑起来比狗还快。嗯,吹牛。好吧,吹牛就吹牛,不吹牛的人还是人吗?

我的确跑得飞快。

每次回家后再出去吃饭,我都会像一阵风一样跑到避风塘,吃完后,又像一阵风一样跑回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跑步的运动员,在刻苦用功训练。那晚出了小区大门,我就朝避风塘的方向飞奔。我像风一样掠过一条条街道,像刹不住的车一样冲进了避风塘,把站在门里候客的服务员吓得够呛,以为闯进来一个抢劫犯或者疯子。

我吃饭的速度也出奇的快,只想把东西赶紧塞到肚子里去,好回去睡觉。

我对睡觉怀着深厚的感情。

我只有睡着了,才是快乐的,清醒时,我没有快乐可言,而且会变成恶魔。

在避风塘吃完东西,有了奇妙的幸福感,我得回家睡觉了,这样幸福感就可以一直延续到梦中。我走出避风塘的门,寒风将我包裹。我想象往常一样,风一般跑回家,却出了状况,肚子太胀了,走几步就痛,不敢乱跑,怕跑出盲肠炎。沿着人行道,我慢慢行走。我要穿过偏僻的莲花路,才能到达我家的那条街。莲花路很短,慢走五分钟也可以通过,这是一条莫名其妙的街道,像这个城市的一截盲肠。莲花露两旁,有高大粗壮的香樟树,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很小,树木把街道和人行道隔开,这样行人稀少的凌晨,就是有个人在人行道上行走,开车从街上经过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我走在莲花路的人行道上,感觉肚子要爆炸。

他娘的,我怎么就吃多了。

我靠在一棵香樟树上,歇会再走。

我听到了扫地的声音。

我从树后面探出头,看到一个环卫女工在清扫街道。

环卫女工高而壮,因为她戴着帽子低着头扫地,看不清她的脸。我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声音还挺大的。我听得清楚,她是在骂人。是在骂一个男人,那男人是她丈夫。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骂自己丈夫。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年头,谁活着都焦虑和恐惧,无依无靠,无能为力。

突然,我看到一辆红色的宝马快速地拐进莲花路,疯狂地朝女环卫工人冲撞过去。

我心里哀鸣了一声:“完了。”

女环卫工人被撞出几米远。

红色宝马跑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倒在地上的跟前。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人,他有一张圆圆的脸。他走到车前面,蹲下来,看了看地上的女环卫工人。女环卫工人头脸上都是血,嘴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血,她伸出颤抖的手,艰难地说:“救,救,救我——”

此时,莲花路上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赶紧拿出手机,躲在树后面,拍着照片。

我相信撞人的年轻人没有发现我。

年轻人没有施救,而是回到了车上,开着车朝女环卫工人碾压了过去。

红色宝马跑车开出了一段路,又倒回来,重新碾压了女环卫工人一遍,然后才加速疯狂奔驰而去,消失在苍茫诡异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