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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一段时间不去想西弗吉尼亚那小孩儿,”史达琳说,“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吧,随后又如同有东西刺在喉咙口一般。她指甲上那亮闪闪的指甲油——我还是不要去想这个了。”

马普热衷的东西很多,她想找出一点来让史达琳驱驱郁闷开开心;晚餐的时候,她就将斯蒂夫·王德与埃米莉·狄金森两人的不工整韵诗作了一番比较,结果把在旁偷听的一帮人给乐倒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史达琳从信箱里一把抓出一张条子,她看到了这样的字:请给艾伯特·罗顿打电话,接着是一个电话号码。

“那恰好证明了我的理论。”她对马普说。两人拿着书一屁股坐到了各自的床上。

“那是什么?”

“你碰上了两个小子,对吧?每次都是他妈的那个不该打电话的打电话找你。”

“这我一直都知道。”

电话铃响。

马普用铅笔碰碰鼻尖。“如果是霍特·勃比·劳伦斯,你就跟他说我在图书馆。”马普说,“明天我打电话给他,就这么跟他说。”

来电的是克劳福德,他在飞机上,电话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史达琳,准备两个晚上的行装,一小时后见我。”

她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里只有空空的嗡嗡声,可随后声音又忽然出现了:“——用不着带那器具箱,光衣服就行。”

“到哪儿见你?”

“史密森博物馆。”他还没有挂断电话就已经开始在同别的人说话了。

“是杰克·克劳福德。”史达琳说着将她的包往床上轻轻一扔。

马普从她看着的那本《犯罪程序联邦密码》的上端露出脸来。她看着史达琳打点行装,一只眼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一只漂亮的黑眼睛。

“我不想往你脑子里塞什么东西了。”她说。

“不,你想。”史达琳说。她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话。

法律评论这门课马普是在马里兰大学靠夜里用功通过的。在学院,她的学业成绩在班上排第二位,她对书本的态度纯粹就是要拼命下功夫。

“明天你就该考犯罪程序密码这门课了,两天后还要考体育。你要保证头儿克劳福德明白,只要他一疏忽,你就可能要‘回锅’。不要他一开口‘干得好,史达琳实习生!’你就说‘不胜荣幸!’,你得直对着他那张毛糙糙雕塑般的老脸说:‘我指望你亲自负责,保证我不要因为缺课需要去回锅。’明白我说的话吗?”

“密码这门我可以补考。”史达琳说,一边用牙咬着打开一根条状发夹。

“是啊!没时间学习考不及格,你觉得他们不会叫你回锅?你在和我开玩笑呐?姑娘,他们会把你当一只复活节的死小鸡,从后门的台阶上扔飞出去拉倒。感激的寿命有多长,克拉丽丝!要让他说:不回锅!你的成绩很好。——让他说出来。上课前一分钟你都能迅速地将衣服熨好,这样的室友我是再也找不到了。”

史达琳驾驶着她那辆老平托沿四车道公路稳稳地朝前开,前轮只要一开始晃动车速就要比正常速度慢一英里/每小时。热腾腾的汽油味,霉味,底盘咔啦咔啦,变速器嘎吱嘎吱。她依稀记起了她父亲的小卡车,记起了同身子扭来扭去的弟弟妹妹一起坐在父亲身边开车的情形,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如今,在这夜晚,是她在开着车,车子溅起路边白色的水珠,发出啪啦啪啦啪啦的声音。她有时间来思考。她的恐惧紧挨在她脖子后头,如呼吸般直往她身上蹿;其他近一点的记忆也在她一旁翻滚着。

史达琳非常担心凯瑟琳·贝克·马丁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野牛比尔一旦了解了她的身份,他可能会慌了手脚,他可能会杀了她,然后在喉咙里塞一只虫子将尸体抛掉。

也许克劳福德就是带那只虫子来鉴定的。要她上史密森博物馆来还能有别的原因吗?可是随便哪个特工人员都可以送虫子来史密森博物馆的呀,要是为了这个,联邦调查局一名信使就可以了,而他还让自己收拾两天的行装。

她能够理解克劳福德为什么没有向她解释,因为这一环无线电网络上未作防窃听准备,可不知究竟实在让人受不了。

她在收音机里找到一个全播新闻的电台,等播过天气预报之后又是新闻,可并无新闻。来自孟菲斯的报道只是七点钟新闻的重复。马丁参议员的女儿失踪。她的衬衣后背由下而上被剪开,手段像野牛比尔所为。没有见证人。西弗吉尼亚发现的被害人依旧身份不明。

西弗吉尼亚。克拉丽丝·史达琳记忆中的波特殡仪馆里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并且非常宝贵的。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值得永远保存。此刻她有意识地来回忆这些东西,发现自己能将它们当护身法宝一样紧紧地抓住。在波特殡仪馆,站在洗槽那儿,她找到了一种令她惊讶又令她欣快的力量源泉——那就是对她母亲的回忆。史达琳从和她的兄弟相处中继承了她已故父亲的言行,依靠这,她经过岁月的锤打坚强地活了下来;能找到这么一笔丰富的财产,她既惊奇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