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2/5页)

她在包里四处翻找,找出了她用来喷她那辆福特Pinto车门锁的除冰喷剂。

“想不想进您的车去歇口气,尤先生?您稍微去暖暖身子吧,我来试试看。把伞拿走,现在只是毛毛雨了。”

史达琳将联邦调查局的那辆普利茅斯车开过来紧挨着门,这样可以利用它的前灯。她从车里取出量油尺,往挂锁的锁孔里滴了点油,再喷入除冰剂将油稀释。尤先生在车里微笑着点点头。他很能理解人,史达琳为此感到高兴;她可以做她的事,同时又不至于让他觉得被撂在了一边。

这时天已经黑了。在普利茅斯车前灯的强光照射下,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一无遮拦。车子的发动机在空转着,耳朵里只听见风扇皮带嘎吱嘎吱的响声。她锁了车,却没有让它熄火。尤先生看上去是个好人,但她觉得还是会有被车辗碎在门上的危险。

挂锁在她手里像青蛙似的跳了一下,开了,沉甸甸油腻腻的。另一把锁已被油浸过,开起来就更容易了。

门推不上去。史达琳握着把手往上抬,直抬得眼前直冒金星。尤过来帮忙,可是门把小,他一伸手,之间就没有多少空隙,这样也就几乎没增加什么力。

“我们不妨下星期再来,叫上我儿子或别的什么工人。”尤先生建议说,“我很想一会儿就回家去。”

史达琳一点也没有把握是否还会再回这地方来;就克劳福德而言,他只需抓起电话让巴尔的摩分局来处理就行了,还更省事儿。“尤先生,我赶一赶。您这车里有大的千斤顶没有?”

史达琳将千斤顶放到门把手的下面,用她身体的重量压在六角扳手上权作千斤顶的柄。门嘎啦嘎啦响得可怕,往上升了半英寸,看上去像是中间部分在往上弯。又上去了一英寸,再上去了一英寸;她把一只备用轮胎推到门底下抵着,再把尤先生和她自己的千斤顶分别移到门的两侧,放在门的底边下面,紧挨着门升降时走的那两道轨辙。

她在两边轮流起动着千斤顶,一寸一寸把门往上抬到了一英尺半,这时门被牢牢地卡死了,即使她把全身的重量往千斤顶柄上压,门也不再往上动。

尤先生过来和她一起从门底下仔细地朝里看。他每一次弯腰都只能弯几秒钟。

“那里边好像有老鼠的味道。”他说,“我让他们在这儿一定要用獐鼠药,相信契约中是明确指定了的。他们说獐鼠之类的啮齿目动物几乎都没听说过。我可是听说过的,你呢?”

“我听说过。”史达琳说。借着手电的光,她辨认出许多纸板箱和一只大轮胎,轮胎的内壁呈一圈宽宽的白色,露在一块布罩子的底边下面。轮胎是扁的,没有气。

她将普利茅斯车倒回去一点,直到前灯的光能照到门底下。她取出一块小橡胶地板垫。

“你要到那里面去,史达琳警官?”

“我得去看一下,尤先生。”

他掏出手帕。“建议你还是在裤脚翻边的地方把踝关节紧紧地包扎好,以免老鼠侵袭。”

“谢谢,先生,这主意很好。尤先生,万一这门滑下来,嘿嘿,或者出点别的事,能否劳您驾打这个号码?这是我们巴尔的摩分局。他们知道我这时正和您一起在这里,一会儿得不到我的消息会引起他们警觉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可以。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他将派卡德车的钥匙交给了她。

史达琳将橡胶垫放在门前的湿地上,在上面躺了下去,手里拿一包取证用的塑料口袋套在照相机的镜头上,裤脚的翻边处用尤先生和她自己的手帕紧紧地扎住。一阵毛毛雨落到她脸上。她闻到强烈的霉味和老鼠味。说来也荒唐,史达琳这时想到的竟是拉丁语!

在她上法医学的第一天,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是那位罗马医生的名言:Primum non nocere——勿伤证据为首要。

他倒不上他妈的满是老鼠的车库里说这样的话。

她忽然又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父亲一手按着她兄弟的肩,对她说:“克拉丽丝,要是玩起来就要吵闹抱怨,你还是进屋里去。”

史达琳将罩衫的领扣扣上,双肩缩在脖子里,从门底下钻了进去。

她人到了派卡德车后部车身的底下。车紧挨着仓库间的左边,几乎碰到了墙。房间的右边堆着高高的纸板箱,把车子旁的空间全占满了。史达琳扭动背部,直到可以将头从车与箱子间狭窄空隙处露出来。她用手电照着堆得像悬崖峭壁似的箱子。窄小的空间拉满了许多蜘蛛网。多数是球状蜘蛛,蛛网上处处缀满了蜘蛛小小的皱缩了的尸体,牢牢地缠结在那儿。

嗨,唯一要担心的是一种褐色的隐身蛛,它不在露天筑巢搭窝,史达琳自言自语地说,别的倒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