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夹击之策(第3/4页)

等十六骑全被官军拖住后,硃安世才打马疾奔。官军的马不如那十六骑,渐渐被他甩远。

硃安世却不敢大意,奔出林子,沿着小路,直奔了半个时辰,离开小路,穿进田野,又东绕西折,确信官军再追不上时,才在僻静山塬、密草丛中找了个山洞,牵马躲了进去。

硃安世抱驩儿下马,才仔细查看他的伤势,驩儿却挣开他的手,缩到角落,浑身簌簌发抖。

硃安世忙走过去伸手揽住:“驩儿不用再怕,追兵已经被我甩远,他们找不到这里。”

驩儿却继续挣着身子,小声哭起来。硃安世起先以为他只是受了惊吓,仔细一看,觉得不对,忙取了水囊,用袖子蘸着水,擦拭驩儿脸上血迹。驩儿不停躲闪,硃安世一手抓住他,一手继续擦,擦了一半,大惊:小儿不是驩儿!

面前这小儿只是身形样貌大致似驩儿,头上脸上都是血污,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再加刚才事情惶急,哪里能分辨得出?

硃安世抓住小儿喝问:“你是谁?!”

小儿被抓疼,大声哭起来。

硃安世忙松了手,忍住急火,小心安慰:“你莫哭,我不会伤你,你好好跟我说,你到底是谁?”

问了好一阵,小儿才哭着说:“我叫狗儿……”

“你家在哪里?你怎么会在那车上?”

“我爹是卖酱的,今天早上爹让我去倒溲溺,提着桶刚出门,街上有个人过来,看见我,就朝我笑,过来抓着我去跟爹说话,说府里大人要借用我一天,还给了爹一大串钱,爹高兴得了不得,就答应了,那个人就把我带到府里,给我好吃的吃,让我换了这套衣服,又抹了些猪血和泥巴在我头上、身上,让我跟着那个大人坐上车,说带我出来玩耍,然后你就来了,然后……呜呜呜,我要回家……”

小狗儿又哭起来,硃安世气恼之极,一脚将洞壁上一块岩角踢个粉碎。

“黄门诏使果然是那盗马贼伪装,正要捉拿,却被他突袭,劫持了执金吾杜周大人,夺走了那小儿。卑职率人追赶,谁知有十六个苍衣刺客冒出来搅扰,那盗马贼乘乱逃走了。那些苍衣刺客身手迅猛,又都骑着西域良驹,杀伤我卫卒十几个,也都突围逃走,卑职无能,有辱使命。”

减宣听了成信回报,厉声斥责了一番,心里却暗叹杜周果然眼力毒准。便命人带小儿出来,不一时,驩儿被引了进来。成信见到,大为吃惊,才明白被夺走的小儿原来是替身。

减宣吩咐道:“将这小儿带到市口,绑在街中央。”

成信忙小心问:“大人这是?”

减宣道:“那盗马贼屡次舍命救这小儿,定不会轻易罢手。眼下只有用这小儿引他出来,你速率人埋伏,等那马贼自投罗网。这次若再失手,你就自行了断,不用再来见我!”

成信口里答应着“是”,心里却大不为然。

减宣看他欲言又止,更加恼怒:“怎么?你觉着我这计谋不好?!你有更高明的计策?”

“卑职不敢!大人计谋甚好,卑职只是担心那盗马贼不会轻易落套。”

“他来不来是他的事,你只需尽好你的本份!”

“是!只是……”

“什么?”

“还有那些绣衣刺客,他们志在杀那小儿,卑职担心盗马贼没引来,倒留下空子让那些刺客得手。如小儿死了,那盗马贼就更无羁绊了。”

“我也正要捉拿那些刺客,他们若来,一并给我拿下!若小儿死了,唯你是问!”

“是!”

成信不敢再说,愁眉苦脸忙押了驩儿,领命退下。

卫真见司马迁夫妇整日愁闷,便提议出城去走走,一为散心,二来正好可踏看一下石渠阁秘道通往何处。

司马迁携了柳夫人,驾车从未央宫西面直城门出城,到了郭外,向南略走了一段路,到了双凤阙下,此处正是与石渠阁平齐的地方,卫真估算秘道方向、里程,向西一望,不禁伸出舌头:“建章宫!”

其实听卫真说秘道是向西时,司马迁已隐约料到,秘道应是从未央宫通往建章宫。

建章宫是五年前兴建,因天子嫌长安城里地狭宫小,所以在长安城外、未央宫西营建了这建章宫,周回二十余里,奢华宏丽远胜未央宫,人在建章前殿之上,可俯瞰长安全城。因与未央宫隔着城墙,为方便往来,凌空跨城,造了飞阁辇道,从未央宫可乘辇直到建章宫。

秋风习习,秋阳如金,建章宫玉堂顶的转枢之上,那只铜凤迎风旋动,光耀熠熠。

卫真抬头远望宫墙楼阙,摇头道:“建章宫里千门万户,这可就不好找了。”

司马迁问道:“秘道是否向正西?”

卫真闭着眼回想:“底下黑漆漆,当时心里又怕,只记得洞口是向西,直直走了一阵子,而后似向左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