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瀛台杀局(第3/9页)

索克鲁向站在一旁的冷德全招了一下手,冷德全走过来,索克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冷德全面露为难之色,说:“索大人,这个……”

“冷先生,请了。”索克鲁不给冷德全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将轮椅滑到一旁,将冷德全一个人留在了涵元殿的殿门前。

冷德全见所有埋伏的捕者已呈现出剑拔弩张的态势,索克鲁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心情紧张,定了定神,踏上两步,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转头瞧向索克鲁,面露难色。索克鲁点了一下头。冷德全再一次鼓起勇气,又一次伸出手去,屈起食指,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终于叩在了殿门上。

哆、哆、哆!

“谁?”光绪警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谁在外面?”

“奴才太医院医士冷德全,闻圣躬违和,奉命来替皇上诊治。”冷德全小心翼翼地回答。

“朕病了四日有余,你为何现在才来?何不让朕死了,一了百了,倒也干净!”

虽然隔了一道门,但冷德全还是急跪而下,惶恐地说:“奴才不敢,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涵元殿内静了片刻,光绪的声音忽然又一次响起:“进来吧。”

冷德全推开殿门,小心地走入,跪在御案前:“奴才冷德全,叩见皇上。”

光绪斜坐在御椅上,冷冷地瞧着他,腔调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虎落平阳被犬欺,可如今朕呢?朕却连个太监都不如!哼,别人都趁机欺辱朕,你却恭谨有加。”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你说,你来此,是不是暗藏了什么图谋?!”

光绪这一句有意无意的呼喝,正好戳中冷德全的心事,吓得冷德全后背冰凉。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情急之中,急忙叩头,一个叩完,又接着一个,脑袋犹如捣蒜一般,在地上叩个不停。

光绪丝毫不为所动,任他叩了二十多个头,忽然说:“你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冷德全一下子愣住了,抬起头来说:“奴才……奴才还没替皇上把脉……”

“朕叫你出去,你耳朵聋了吗?”光绪厉喝。

冷德全又急忙叩头,却不起身,心里打定主意,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光绪却不是好伺候的主子,见冷德全不肯走,立刻走下御案,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朝冷德全挥舞而来,看样子是打算在冷德全的身上划个七八道口子。冷德全不敢跟光绪动手,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脚底抹油逃出殿外,心里直叫:“疯了,真是疯了!”

“外面还有什么人?”光绪的喊声传了出来。他早就透出窗户纸上的破洞,看见外面有人影晃动。

索克鲁滑动轮椅,现身于殿门外。

“御捕门索克鲁,见过皇上。”索克鲁腿脚不便,没有下跪的打算,不过语气倒甚是恭谨。

见到索克鲁的一瞬间,光绪的眼睛里忽有异样的光芒闪动。

“索……索……”

他一时激动,竟唤不出索克鲁的名字,最后化作一句:“事已济?”当索克鲁回应以摇头时,光绪的神色如同傍晚的暮色般黯淡了下去。他问,语气惘然若失:“那你来做什么?”

“行刺老佛爷的刺客逃出了西华门,”索克鲁说,“奴才担心皇上的安危,特来瀛台护驾。”

光绪心想,若是刺客刺杀慈禧成功,索克鲁便是立下头功,当然要来瀛台迎接自己,如今刺杀失败,索克鲁却仍然悄悄来到瀛台,将这个消息通知自己,倒也令光绪颇为感动。光绪心想:“索克鲁果然没有忘了朕。”在他的心中,仍然将索克鲁视作可信之人,毕竟百余年来,御捕门一直只效忠于皇帝一人。殊不知,索克鲁派胡客入宫行刺慈禧,却并非出于对光绪密旨的遵照,而是另有一番不可告人的目的。

“朕很安好,你没别的事,就退下吧。”刺杀失败的消息,令光绪有些无精打采,他走回御案后,在御椅上坐了下来。

索克鲁不打算就此离开,而是希望到后殿查看,到底是什么人躲在殿中。

“奴才担心刺客躲入瀛台,还望皇上同意,让外面的捕者们进入殿内,搜查一番。”

索克鲁这句话一说完,光绪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勃然大怒道:“我叫你退下!把你的人也通统撤走!”他一忽儿喜一忽儿怒,情绪起伏剧烈,脾气的好坏让人捉摸不透。

索克鲁看了一眼后殿,心想皇帝多半是故作疯癫之态,他此举,显然是打算保住躲在后殿里的人。光绪毕竟是名义上的皇帝,索克鲁还不敢抗旨不遵,于是道了声“奴才遵旨”,不动声色地退出了涵元殿。他让众捕者撤离了涵元殿,候在离此不远的丰泽园中,冷德全也随捕者们去了丰泽园。索克鲁和白孜墨却悄悄折返回来,在涵元殿的附近,拣了一处黑暗地儿,秘密地躲藏起来,想看一看涵元殿中究竟藏着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