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查理·马歇尔之友(第3/13页)

“我会代为传达的。”他承诺,作势离去。

“请留步,先生。”高级官员尖声说,半打瞌睡的朝臣起了一阵骚动。他打开抽屉,抽出一个慑人的档案夹。弗罗斯特的遗嘱,杰里心想。我的赐死令。给猫咪收集的邮票。

“你是作家?”

“对。”

柯对我伸出手。今晚动笔,明天醒来时我喉咙多了一道。

“你念过巴黎大学文理学院,先生?”官员询问。

“牛津。”

“伦敦的牛津?”

“对。”

“这么说来你念过法国大诗人的作品喽,先生?”

“兴味盎然。”杰里热情回答。朝臣脸色极为凝重。

“这样的话,请先生为以下这段诗贵赐高见。”迷你官员以高贵的法文开始朗诵,并以手掌缓缓指挥。

爱侣成双,端坐地表,

凝望大海。

他开始朗诵,接着又念了大约二十句令人如坐针毡的诗句,杰里听了一头雾水。

“怎样,”官员最后说,将档案夹放在一旁,“意下如何?”他询问,炯炯目光对准办公室内不明之处。

“太棒了!”杰里热忱如泉涌。“精彩。感觉敏锐。”

“你认为是谁写的?”

杰里随便找来一个名字。“拉马丁?”

高官摇摇头。朝臣将杰里盯得更紧了。

“雨果?”杰里再猜。

“我写的啦。”官员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诗放回抽屉。朝臣放松心情。“好好关照这位文人。”他命令。

杰里回到机场时,发现情况一片混乱,极为危险。奔驰车在降落跑道来回奔驰,仿佛有人入侵巢穴,前院则是灯光大作,到处是摩托车与警报声。廊厅围起封锁线,他以争论的方式通关,里面挤满了一脸惊恐的民众,争先恐后看着公告栏,彼此呼喊,同时听着震天响的扩音器。他努力推开人群走到柜台,发现已经关闭。他跳上柜台,透过防炸板的小洞看到机场。一班武装士兵正在空荡荡的跑道上,往一群白旗杆小跑而去,国旗因无风而下垂。士兵将两面旗子降至一半,廊厅里的扩音器中断,播放几音节的国歌。在热腾纷扰的当口,杰里寻找可以交谈的对象。他选上了一位高瘦的传教士。传教士的黄发剃成小平头,戴眼镜,褐色上衣口袋别了一个六英寸银色十字架。两位围上教士项圈的柬埔寨人站在他身边,神情悲苦。

“您会说法文吗?”

“会,我也会说英文!”

口音轻快地纠正他。杰里猜他是丹麦人。

“我是记者。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将嗓门拉到最大。

“金边机场关闭了,”传教士大声回应,“飞机一律不准起降。”

“为什么?”

“红色高棉击中了飞机场的军火库。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开放。”

扩音器又开始吱喳起来。两名柬埔寨教士聆听着。传教士几乎折腰才能听见他们喃喃翻译的声音。

“灾情惨重,已经炸掉六七架飞机了。噢,对了!他们机场完全瘫痪。当局政府怀疑遭到暗算。也许抓了几个人进监狱。说也奇怪,怎么会把军火库设在机场呢?太危险了吧。到底是什么原因?”

“问得好。”杰里赞同。

他如犁田般在廊厅吃力前进。A计划已胎死腹中。他的A计划通常会难产。“限工作人员”的门由一对非常严肃的保镖看守,碍于情势紧张,他不愿厚脸皮贸然闯关。群众朝旅客出口处推挤而去,饱受侵扰的地勤人员拒收登机证,饱受侵扰的警方则受到通行证轰炸。通行证的设计用意是预防他们骚扰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任凭人群推挤他前进。来到边缘处,一组法国贸易商嚷着要求退票,老年人则准备就地过夜。然而人群中心则相互推挤,四处张望,传播最新谣言,人潮动力以稳定的速度将他推到前方。到了前方,杰里偷偷取出报社电报卡,翻越临时路障。高阶警官满头油光,好整以暇看着杰里,眼神轻蔑,下属则努力对付群众。杰里直接大步走过去,肩袋在手上晃来晃去,将报社电报卡推向他鼻下。

“美国安全人员。”他以难听的法文吼叫,接着朝旋转门边的两人咆哮,一路闯进停机坪,继续往前挺进,不断料想着背后有人命令他止步或对空鸣枪,或在开枪作乐的气氛下连鸣枪示警也省略,直接送上一枪。他怒气冲冲地走着,带有粗暴的权威,晃着肩袋,以沙拉特的作风来分散注意力。在他前面,六十码,迅速减为五十码之处,停了一排单引擎空军教练机,没有标志。更远处是圈地,以及货物仓库,号码从九到十八。在仓库更远处杰里看见一簇飞机棚与停机湾,以中文外几乎各种语言标明“禁止进入”。杰里来到教练机前,以傲慢的大步走过,仿佛正在进行督察。教练机以牵着铁丝的砖块固定。他稍停脚步,却没有完全站住,不耐烦地以羊皮靴踢踢砖头,拉拉副翼,摇摇头。在他左边的沙包掩体里,一组地对空射击人员无精打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