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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贾:(继续说道)对啦,那个漂亮的“斑马”是谁?(弗兰科与迪德纳都迷惑不解,不说话,我自己也一样)就是那个穿着仿亚麻夹克的口译员?他妈的他到底是谁?

哈贾叫我“斑马”?我一生中被人取了许多绰号。在教会学校里,我是“杂种”、“牛奶咖啡”与“剃了毛的猪”。在圣心避难所学校,我是从精装茸毛狗到转脸洋娃娃之间的所有东西。但“斑马”是对我的一种全新的侮辱。我只能在想,这是哈贾的独家用词。

哈贾:(继续说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家伙,跟他长得很像,可能他们是亲戚。那家伙是一个记账员,为我父亲做假账。他把镇上的每一个女孩子都给糟蹋了,最后有个被惹毛的老公开枪轰掉他的屁股。砰!当然不是我。我还没结婚呢,我也不杀人。我们已经杀死够多同胞了。靠!再也不要这样了。抽烟吗?

哈贾有一个金烟盒。在会议室里我看见它从哈贾的杰尼亚牌套装的暗黄色丝绸衬里下露了出来。现在,我只听得“啪嗒”一声,哈贾打开了烟盒。弗兰科点了一根,抽了起来,像个掘墓人一样咳嗽个不停。

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呢,布莱恩?

他们在猜测我是哪个民族的人。

这正常吗?

很正常。

迪德纳刚开始拒绝了哈贾的烟。现在他却咕哝一声,认命似的说道:“为什么不抽呢?”也点了根抽了起来。

哈贾:你病了还是怎么了?

迪德纳:有点麻烦。

他们坐着还是站着?仔细一听,我能听见瘸腿弗兰科的田径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参差不齐的嘎嘎声,哈贾穿着那双墨绿色鳄鱼皮皮鞋昂首阔步走在坚硬的地板上的脚步声。一直听下去,我还能听见迪德纳痛苦的嘟哝声,以及他坐在扶手椅上放松时泡沫坐垫发出的噗噗声。由此可见,在安德森先生的指导下,我们这些窃听专家变得多么厉害啊!

哈贾:伙伴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就当做开场吧。

迪德纳:(对哈贾说话变得如此温和十分警惕)什么?

哈贾:基伍人远比金沙萨的那些蠢货对和平与和解感兴趣。(他模仿起金沙萨政客们蛊惑人心的话)把卢旺达人都宰了。把他们的眼睛抠出来。我们就在你们身后支持你们,伙计。我们就在你们身后差不多两千米的地方,那里大多丛林密布。(他停了下来,我怀疑是等弗兰科与迪德纳作出回应,但没人搭话。鳄鱼皮皮鞋又走了起来)那老家伙做的就是这一套。(他模仿起穆旺加扎,相当逼真)让我们把那些该死的蟑螂从我们的绿色土地上清除掉,我的朋友们。哦,对。让我们为我们所热爱的刚果人民夺回祖国。对此我赞同,我们都赞同,不是吗?(他又停了下来。没人回应)我说,让我们统一行动,把他们赶走吧。砰!啪!滚开!(没人回应)但只能采取非暴力手段。(鳄鱼皮皮鞋又在嘎嘎作响)问题是,你们要做到哪一步才停下?我是说,1994年过来的那些可怜虫怎么办?我们也要把他们赶走吗?我们要把坐在这里的迪德纳赶走吗?叫他们带走孩子,却要把奶牛留下?

在楼上会议室里,我就害怕哈贾摇身一变而成破坏者。他以一种很随意却颠覆性十足的方式,几分钟之内就把对话带到了我们所面临的最易引起分歧的事情上,即迪德纳所属的班亚穆伦格族的地位问题,不过他们却有资格成为我们事业的同盟者。

弗兰科:(这次还是说了一条谚语,但这次是在挑战)木材在水里放上十年也绝不会变成鳄鱼。

长时间的安静,气氛紧张

迪德纳:弗兰科!

我耳机里传来的尖利声响差点把我给震出“电椅”外。迪德纳愤怒地用力推开椅子。我能想像得出他是如何用手狠狠地抓住扶手,满头大汗地盯着弗兰科,神色中充满着强烈恳求。迪德纳:弗兰科,这种事情何时才能到头?你和我?班亚穆伦格族确实属于图西族,但我们不是卢旺达人。(他气喘吁吁,但还继续说下去)我们是刚果人,弗兰科,跟马伊·马伊民兵组织一样,都是刚果人!没错吧?(听见弗兰科的嘲笑声,他怒吼起来)穆旺加扎明白这一点,你们有时候也明白。(用法语举了个例子)我们都是扎伊尔人!还记得在蒙博托时代,学校里教过我们唱什么歌吗?那么我们现在为什么不唱呢?我们都是刚果人!

不,迪德纳,不是我们所有人。我在心里默默地纠正着迪德纳的话。学校也曾教我跟同学们一起自豪地唱这些歌,但有一天,他们用手指指着我这个私生子,高声叫着:萨尔沃不是,这个混血儿不是!这头剃过毛的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