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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千军万马般倾盆而下,雨声与波浪声相应和,整个小岛即将成为巨大漩涡的俘虏。

艾勒里顾不得全身淋湿,在雨中奔跑。他舍弃松林拱门的迂回小道,穿过松树列直往右方的蓝屋遗迹。

他中途一度止步回顾,看见爱伦坡和凡斯也随后追来。

“快点!雨水会冲走脚印!”叫着,艾勒里又全力向前跑。

数度险些被草根绊倒,依然不懈地在林间穿梭奔驰。来到屋邸前院时,陆路陈尸处的脚印勉强还保留原状。

不久,爱伦坡和凡斯追赶而至。艾勒里气喘吁吁,指着脚印那边:“事关我们的命运,记牢脚印的位置。”

冷冽的风雨吹打下,他们逐一将残留地面的几道脚印印入脑中。水滞留,流出,脚印渐渐崩坏流失……

过了一会儿,艾勒里撩拨濡湿的发绺,转过身说:“回去吧,全身都在发冷。”

换掉湿衣服,三人马上集合在大厅桌前。

“你们坐过来好吗?这件事相当重要。”艾勒里说着拿起笔,打开房中带来的一本笔记。爱伦坡和凡斯有些犹豫,不久也离座靠到艾勒里两旁。

“趁印象还深赶紧画下来。首先——这是蓝屋用地。”

艾勒里用一整页纸画下一个长方形,然后在上半部画了个横向的长方形。

“这是建筑物遗迹——瓦砾堆。然后,这是从断屋到岩区的阶梯……”

大长方形左边中间处做上记号。

“右下方是往十角馆的方向,下面是松树林——陆路就是倒在这里。”

在中央靠右下侧画上人体标志后,艾勒里注视二人的脸说道:“现在,脚印应该怎么画?”

“首先,往房屋遗迹的入口——松木拱门那边,朝阶梯走去有一道脚印。”爱伦坡抚弄着下巴的胡须,答道。

“其次,同样地从入口直接到陆路的尸体又折回去,有三道凌乱的来回脚印。还有……”

“从阶梯到陆路倒地处有两条,相当凌乱。” 艾勒里自己也说着, 一一在图中画出表示脚印的箭头。爱伦坡点点头,又说:“对。我记得从尸体直接到阶梯好像还有一道?”

“没错——是在这里吧?凡斯,这样对不对?”

“嗯,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好,完成了。”

画好全部箭头,艾勒里把笔记摆在便于三人观阅的位置。

“当时,我从松木拱门跑到房屋遗迹发现陆路的尸体。随后你们两人赶来,也是直接跑到陈尸处。后来,我和爱伦坡抬尸体,凡斯跟在后头,从原路同十角馆。可想而知,这三组凌乱的来回脚印是我们三人留下的。这些,可以暂时不列为检讨对象……”

艾勒里顿了一下,抚理潮湿的头发。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这些脚印?”蹙起眉头,爱伦坡反问。

“不错。接近凶案现场的人有我、爱伦坡和凡斯,以及凶手。包括陆路本身在内,到尸体附近的脚印应该有五对,总数是没错,可是……”

“等一下,艾勒里。”爱伦坡盯着笔记上的图,说道,“假如除去发现陆路时我们三人的脚印,就剩下从入口到阶梯一道,阶梯到尸体两道,以及从尸体回阶梯的一道……”

“怎么样?有问题吧?从入口到阶梯的脚印,可以断定是陆路所留下。从阶梯到尸体两道中的一道,当然是陆路的脚印。剩下的两道——往返阶梯与尸体间的一对,自然是凶手的脚印。但是,凶手究竟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阶梯……”

“对,阶梯下面就是海。记得吗?下头的岩区左右都是断崖。从海那边上陆,除了由岩区阶梯或海湾栈桥的石阶,没有第二条路。既然如此,凶手如何到这岩区?又从这儿到何处?如果绕到海湾那边,必须回经突出的绝壁。水相当深,凶手非游泳不可。在这样的季节,试想水温究竟有几度?”

爱伦坡拿起烟盒,沉吟着。凡斯目光投注桌上的笔记,说道:“所以呢……?”

“所以,问题在于凶手为何采取那样的行动?”

在如此紧迫的状况中,艾勒里似乎独自享受着解谜之乐。而凡斯只是双手插入鹅毛背心口袋,沉默不语。

低喃一声,爱伦坡开口了:“凶手是在十角馆里的我们三人之一——因此他不必特地走下岩区,再经由海路回去。换句话说,他只要走回这里就可以了。至于脚印的大小和形状,走路时拖踩着地面就足以瞒人。我们这儿没有专门监识人员,无法辨认精确的足印。但是凶手并没有刻意毁去脚印,也就是说——他有不得已的理由,非回海那边不可……”

“不错,答案已经非常明显。”艾勒里满意地点着头,离座起身,“该吃饭了吧?——已经三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