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 诈(第4/8页)

“嗯,你是一个淘气的家伙,对不对?我应该给你的公司老板也寄去一套同样的照片。是的,我知道你的公司,还有总经理的名字。然后,我也可能给你老婆寄去一套,或者还有网球俱乐部的秘书。你钱包里的东西可真不少啊,纳特金先生……”

“听着,请别那样。”纳特金急切地说,但对方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不会在电话里跟你多说的。别想去报警,警察根本找不到我。所以,要冷静,朋友,你可以把一切都拿回去,底片和所有照片。好好想一想。明天上午你几点钟去上班?”

“八点二十分。”

“我明天早上八点再给你打电话,祝你晚安。”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了,纳特金先生只听到嘟嘟的拨号音。

这夜他很不安宁,可以用“可怕”来形容。莱蒂斯上床后,他借口去给壁炉添加燃料,把钱包里的东西挨个检查了一遍。火车季票、支票本、网球俱乐部会员卡、两封写给他的信、他和莱蒂斯的两张照片、驾驶执照、保险公司社交俱乐部会员卡,这一切足以辨明他的身份和工作单位。

阿卡西亚街的路灯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半明半暗的亮光下,他看向对面床上莱蒂斯那张不高兴的面容——她总是坚持分床睡觉——心中想象着在他上班时,她打开第二次投寄过来的写给她的牛皮纸信封时的情景。他努力想象着公司领导本森先生收到同一套照片后的情景,或者网球俱乐部组委会召开特别会议,传阅那些照片并“重新审查”塞缪尔・纳特金会员资格的情景。他无法想象。但有一点相当肯定,这个打击是可怜的莱蒂斯无法承受的……她肯定承受不了。必须阻止这样的事情。

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他不习惯这种事情,直至黎明前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八点整,那个电话来了。塞缪尔・纳特金正在门厅里等候,与往常一样,他身穿铁灰色西装和白领子衬衫,头戴圆筒礼帽,手里提着雨伞和公文包,准备按时赶赴火车站。

“你考虑过了,是吧?”那个声音问道。

“是的。”塞缪尔・纳特金的声音颤抖。

“想拿回那些底片吗?”

“是的。”

“嗯,恐怕你得出钱来买呢,朋友。只是为了抵付我们的成本,同时也许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纳特金先生咽了咽口水。“我不是有钱人,”他恳求说,“你要多少?”

“一千英镑。”那人在电话另一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纳特金先生惊慌失措。“可我拿不出一千英镑。”他争辩着说道。

“那你得去凑钱了,”那人在电话里轻蔑地说,“你可以贷款,用你的房子、汽车或其他什么东西作抵押。但你必须搞到,而且要快。今天晚上搞到。我今晚八点再打你电话。”

那人又挂断了电话,只有拨号音的响声留在塞缪尔・纳特金的耳边。他上楼,在莱蒂斯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就离家去上班了。但那天他没有登上八点三十一分开往查令十字街的火车。他去了公园,孤独地坐在一把长凳上。一位身着西装、头戴礼帽的绅士本应该去伦敦市区上班,却古怪地独自坐在树木花草丛中。他觉得应该好好想一想,坐在总是没完没了地玩填字游戏的老福格蒂旁边,他不能静下心来思考。

他认为,如果努力一下的话,是能够借到一千英镑的,但那会引起银行职员的怀疑。假如他提出要用过的旧钞,那么银行经理更是会大惊失色。他可以说,要去还赌债,但没人会相信,他们知道他不赌博。他也不酗酒,只是偶尔喝一杯葡萄酒,而且他不抽烟,只在圣诞节时才抽上一支雪茄。他猜测,他们会认为他有了一个女人,然后他又丢掉这个念头,他们知道他不会养一个情人。怎么办?怎么办?他一遍又一遍地自问,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可以去找警察。警察肯定能追查到那些人,即使他们用的是假名和租赁的房子。但那就要开庭审讯,他得去作证。他们会用代称来指被敲诈者,他在报上看到过,但圈子里的人通常会知道那是谁。一个人不可能一次次去法院而不被察觉,对于一个三十五年来一直过着刻板生活的人来说,这是瞒不住的。

九点半时,他离开公园的长凳,去了一个电话亭。他打了个电话到办公室,告诉自己的部门主管说,他身体不舒服,但下午会去上班。然后,他朝银行走去。在路上,他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解决办法,回想起他在报上看到过的所有关于讹诈的案件。法律上叫什么来着?敲诈勒索钱财,是这个说法。一条漂亮的法律短语,他痛苦地想道,但对受害人没多少用处。

假如他是个单身汉,他想,再年轻点,他会告诉他们真相。但他已经太老,不能再换工作了。而且,还有莱蒂斯,可怜脆弱的莱蒂斯,这个打击她承受不起,对此他毫无疑问。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护莱蒂斯,这一点,他已经铁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