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2页)

与此同时,我在警察局广场附近的室内停车场等待着。马洛伊警监每天早上7点48分到9点02分之间都会把他低档的雷克萨斯(经销商的数据报告显示,它早就该换油、换轮胎了)停在那里。

我让敌人正好在8点35分交战。

随后是绑架,开车到西区的仓库,明智而审慎地用锻造的金属工具从这个勇敢得令人钦佩的数据库里执行内存转存。知道自己收藏了一件藏品,我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比性满足还要强烈:追踪我的所有16码的身份信息,与他们有联系的其他人,以及他们是如何进行案件调查的。

有些信息尤其具有披露性。(比如,莱姆这个人。我现在明白,他就是我之所以进退两难的关键。)

很快我的士兵们将会上路,向波兰进军,向莱茵兰进军……

而且,一如我期望的那样,我为藏品中添加了一样东西,顺便说说,这是我的最爱之一。我本应该等着回到密室再欣赏的,但是我忍不住了。我掏出录音机,按下倒退键,然后播放。

巧得很:我正好找到马洛伊警监发出最惨烈的叫声的地方。那惨叫连我听了也不寒而栗。

他醒来了。这一夜噩梦连连,睡得很不安稳。他的喉咙被绳索勒得里外难受。嘴里则因为干渴更觉刺痛难忍。

亚瑟·莱姆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间没有窗户的昏暗的病房。唔,坟墓里的医院里的一间小牢房,和他自己的单身牢房以及他险些被谋杀的可怕的公共休息室没什么两样。

一名男护士,也许是护理员走进病房。他查看了一张空床,记下了一些东西。

“对不起。”亚瑟用粗糙的嗓门说,“我能见见医生吗?”

那名男子看着他。他是一个高大的美国黑人。亚瑟感到一阵恐慌,以为他是安特文·约翰逊偷了件制服,偷偷地溜进来,想把他给结果了……

但是,不,这是另一个人。但是,他的眼神同样是冷漠的。对他们而言,亚瑟·莱姆就像地上的一摊水,他们不会多看第二眼。他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亚瑟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这时,门又开了,他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又一个病人被送进来了。亚瑟推断他得了阑尾炎。手术结束了,他正在康复。一名护理员把他扶上床,递给他一杯水,“不要喝,漱漱口,然后吐掉。”

他还是喝掉了。

“不能喝,我刚说过——”

他呕吐了。

“操。”护理员甩给他一把纸巾,就走了。

亚瑟的病友手里抓着纸巾,就睡着了。

这时亚瑟朝门上的窗口望去。两名男子站在门外,一个是拉美裔人,另一个是黑人。后一个眯着眼,直直地盯着他,然后对另一个人耳语了一番,对方也匆匆地看了他一眼。

从他们的姿势和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不是对看到了这个被瘾君子米克解救的囚犯感到好奇。

不,他们想记住他的长相。为什么?

他们也想杀他吗?

又是一阵恐慌。他们杀了他只是时间早晚吗?

他闭上了眼,可是又觉得不能睡。他不敢睡。他睡着时,他们就会对他采取行动;他要是闭上了眼,他们就会对他采取行动;他要是不每时每刻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保持十分的警惕,他们就会对他采取行动。

现在他痛苦极了。朱迪说过,林肯可能会找到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但是她不知道是什么,所以亚瑟无法判断他的堂弟只是盲目乐观呢,还是找到了某些具体的证据,能证明他是被错误逮捕的。这个模棱两可的希望让他十分愤怒。在和朱迪谈话之前,亚瑟·莱姆已经决定在这个活地狱等死了。

我在帮你的忙,老兄。操,不管怎样你都要在这里呆一两个月……现在不要再反抗了……

可是现在,他一意识到有可能重获自由,听天由命就变成了惊慌失措。他看到眼前有一丝希望可能会被人夺走。

他的心又开始狂乱地怦怦直跳。

他抓住呼叫按钮,按了一下,又一下。

没有回应。过了一会,窗口又出现了一双眼睛。但不是医生。是他以前见过的一个犯人吗?他说不准。那个人直直地望着他。

恐惧像电流一般传遍他的脊柱。他努力控制住恐慌,又按下呼叫键,然后按住不动。

还是没有回应。

窗口的一双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